
乔占奎一家晓行夜宿,风餐露饮,虽然艰苦,一路上却也没遇到什么波折,负责押解的衙役非但没有作威作福,使坏耍奸,对乔占奎一家还恭敬有礼,宽松得很,为这段流放征程起了一个祥和的头。
离开京城后没走出多远,见周围人烟稀少,衙役就解开沉重木枷的锁,乔占魁得以从枷锁的压迫中解脱出来,不仅仅源于事先的银钱打点。
这些衙役们都是混迹驿站的老油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犯,瞅两眼,流人的贫富贵贱,性情软硬,已经摸了七八分。
乔占奎虽屈为人犯,但他身姿魁伟,相貌堂堂,多年的行武磨练,令人一见就生敬畏之心,态度不卑不亢,拿捏有度,让衙役们焉敢造次。
就这样车队迆逦西行,不知不觉间已过旬余,终于摆脱群山围困,进入茫茫大草原。
四月的草原,如一张碧色巨毯,在天地间漫卷开来, 接天连地皆是翠色欲滴,惊艳了视野,撞击着魂魄,让人产生一种想要奔赴的冲动。
进入草原之后,由于地势平坦,道路通畅,车队奔驰的速度不由快了起来,车上的人们被草原美景陶醉了双眼,一改往日的沉郁,谈笑风生,眼睛透过车窗,饱览着眼前从未领略过的壮阔。
春桃索性从车厢里爬出来,隔着段距离坐在李连山身旁,看风景的同时,不时用眼尾的余光偷瞟旁边端肃的驾车人。
李连山像座木雕似的端坐着,心无旁骛,耳朵却一直留心着车厢里的响动,他多么希望此刻坐在自己身旁的是另外一个人。
乔月岚静静偎在母亲身旁,和母亲一起欣赏着窗外扑面而来的美景,心不由雀跃起来。
与梁书恒的别离,像一个隐形的伤口,不知藏在哪里?时不时抽痛几下,乔月岚努力用平静掩饰着心的阵阵悸痛,不愿被身边的母亲察觉。
连日来,驿路的奔波劳累,加上心绪郁结,食不甘味,乔月岚明显消瘦了。双颊两朵嫣红渐渐褪去,一朵梨花憔悴面。
此刻她端坐在车窗前,思绪随车轮奔跑,过去的,现在的和未来的画面,一幅幅从眼前掠过,在这明媚的春光里,面对草原的辽阔无垠,突然,对未来产生了些许期许,或许西北边陲的流放生涯,并不如想象中那般苦涩。
整个车队包括飞奔的辕马,都似乎沉醉在草原旖旎的美景中,唯有它是警醒的。
乔四眼时而在车队前探路,时而在队尾逡巡,自从离开京城,他的头脑就格外警醒起来,缕缕来自山野陌生的气息掠过鼻翼,它的嗅觉明察秋毫,捕捉着时刻有可能在某个未知的地方出现的危险。
自从进入这片草原,乔四眼就在扑面而过的风中,捕捉到了一种令它不安的气息,随着它们一步步向草原腹地挺进,这种不安越来越强烈,令它有点儿焦躁。
这是乔四眼第一次见到草原,这里是他父亲母亲的故乡,作为一只蒙古鞑子犬,它的血液里流淌着草原的乳汁,把草原特有的气息植根于它的骨血里,使它一进入草原,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种感觉告诉它,貌似平静安详的大草原,实则藏匿着目光无法触及的危险,而这种危险却没有逃过乔四眼的鼻子。
这片草原过于辽阔,尽管他们马不停蹄,午饭和晚饭都是在车辆的行进中解决的,然而仍然没有在夜幕降临前到达预计的驿站。
这一夜他们不得不在草原上度过,两个衙役虽然年轻,但也有些经验,在进入草原前就发动大家一路捡拾了许多枯枝,和干燥的牛粪、马粪,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这些东西全都派上了用场,草原入夜后气温骤降,燃堆篝火一来可以取暖烧煮食物,最主要是为了防止野狼攻击,因为狼最怕烟火。
好在预想中的危险并没有来临,入夜后大家在车账里各自安息,两个衙役前半夜,罗管家和李连山后半夜,四个人轮换着在篝火旁值守,预防不测的同时,给篝火添柴,防止篝火熄灭。
乔四眼一直卧在篝火旁,耳朵紧贴着地面,鼻孔在睡梦中也没有分秒停歇它的职守。
忽然,一股阴冷不详的气息掠过鼻翼,乔四眼立即支愣起脑袋,凝神静气,又用心嗅了嗅,这次它在钻进鼻孔的风中,捕捉到了一股令它心悸的阴冷,野性和血腥的气息。
它立即翻身站立起来,“哐哐”冲在篝火旁丢盹儿的李连山叫了两声。李连山闻声猛地睁开双眼,朝乔四眼望去,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意识到了危险的降临。
第一时间,他把目光投向篝火,发现几星红光明明灭灭,他连忙把身旁剩下不多的几根枯枝和牛粪,一股脑儿添到篝火上。
“哐哐哐”乔四眼焦躁不安的叫声迫使李连山停止手上的动作,顺着乔四眼的目光朝远处的黑暗望去,只见几点绿滢滢的幽光,如磷火在黑暗中眨着诡异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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