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认知已经根深蒂固,而某一天轻易被别人推翻,有理有据,轻描淡写,那么对于这个人来说,是一时无法接受的。闻淑娣搞不懂人为什么这么容易就变了,她也不想去搞懂,这对她来说没有一毛钱的好处。如果她弄明白了,说不定她也就变成了这样的人。
下个月要搬家了,她找了一个便宜点的房子,三室两厅,总共2000块,离市中心大概十公里,美中不足的是这房子是毛坯房。房东是外地人,搞房产投资的,也许是没精力打理,又或者其他业务更赚钱,反正他就这么便宜的租了出去。
闻淑娣有个大的落地镜,至于为什么要买这么大的镜子,她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一眼便看上了。老板派车把这个落地镜送到她的出租屋,总共花了500块。她满意的把它安装起来,放在卧室里面,每天搭配衣服要花上半个小时。如今要搬家了,这个镜子成了一个难题。她在二手网站上把这个镜子挂出去了,三三两两的人陆续来询问关于镜子的详细信息。比如尺寸多少,包边的是不是实木,是不是防爆的。她买下它只是因为一眼便看中了,没有对这些问题做个详细的了解。
他们真的很麻烦,我已经拍了照片挂上去了,这就是我的镜子。她想。
但她还是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买针线盒赠送的米尺,开始测量,高大概一米八,长1米。她只能回复这个尺寸的问题,至于是不是实木,是不是防爆,一概不知道。她漫不经心的回复着这些潜在买家的问题,并不是迫切的想卖出去。实在卖不出去就搬走,彷佛她已经做了卖镜子这件事,卖不出去,她就心安理得的把它搬走。大部分的买家由于她回复时间缓慢而不再感兴趣,倒是有一个买家,不管她隔多久回复一次信息,他总是要把自己的问题问清楚。闻淑娣对他有了一丝好感,毕竟他真的需要一个镜子,并且对她的镜子感兴趣。
她总是不会在意这些无伤大雅的细节,对于爱情也是这样,当然,除了数据。
当她第一眼见到凌书墨的时候,她就确定这个男孩是她喜欢的类型。她不必去了解他的性格,他的家世,甚至他的人品。她就只有一种感觉,我喜欢他。而恰好凌书墨也喜欢她,当他向她表白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说出那句话:我也喜欢你。凌书墨一把把她搂在怀里,跟她讲述他的情况,她什么都没记得,只记得那天晚上,他的眼睛很亮很亮,比那白月光都亮。
从要放弃他那天开始,她决定再也不会见他了,可这个名字又莫名其妙的闯入她的生活,以这种方式。
叮叮叮,清脆的手机提示音传来。
“我决定要买镜子了,请问包邮吗?还是自提?”
“不包邮,同城自提。”
执着的买家要了闻淑娣的地址,并惊奇的发现是同一个小区。
“我下班之后大概六点半到你那里拿,请问时间方便吗?”
“时间没问题。”
“那好的,待会见。”
趁着等人的空挡,闻淑娣把镜子仔仔细细的擦拭了一遍,和新的没什么两样。用了不到一年,她把镜子挪到客厅,镜子很重。不一会那人就来了,他大概二十三四岁,穿着挺讲究的,说自己买了新房子,刚刚装修完毕,卧室需要一个落地镜。闻淑娣对他很满意,她觉得这么讲究的男士会好好对待她的镜子的。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想把镜子送给他,当他讨价还价的时候,她一口就答应了。
镜子被他抬出去了,一丝不舍涌上心头,她总是对旧物有特殊的感情。
她继续收拾着东西,东西还真多,有些确实用不到了,她把它们分门别类的装在硬壳纸箱里面,用记号笔标注上“确定不要“、“待定“。而没标注字样的,便是她一准要带走的。
有一个心形的巧克力盒子静静躺在收纳箱的角落,里面放着什么她清清楚楚。她打开它,再把它们整理一番。有一封凌书墨写给她的信,哦不,应该是情书。她以前曾经一遍遍地看,沉浸在他爱情的甜言蜜语里面。时隔多年,她再次拿出情书,第一次以一个理智的人的身份去读,俨然变了味。她开始挑剔起这篇情书的文采,确实平平,毫无写作天分。信的最后,还画了一个大大的嘴唇,也没有绘画天赋,她把信折起来,放到“确定不要“的箱子里。
她不愿意再一个一个的整理,每个都代表了一些回忆。就像电影一样,一幕幕都很清晰,在今天之前,她的故事里有男女主角,可是今天以后,这出电影只是一场独角戏。
整理东西是个体力活,这对于单薄的她来说,有些吃力,她去冲了个澡,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她不是那么容易睡着,脑袋里总是爱像一些有的没的。她不得不承认,每一天,她都会想起他,或者在某个瞬间,他的名字或者脸庞一闪而过,或者想起了长长的一段他们相处的快乐时光,又或者想像如果继续爱着,会是怎样,又或者揣测,他有没有一刻,想到她会难过。而这个问题,今天有了答案,她不必去胡思乱想,不必再自责了。
今天要消化掉这么突如其来的事情,确实不容易,可是,这也未尝不是好事,她这么想,反而心里轻松了许多。她本来想花时间去认认真真的梳理一下,对于某些事情,她又是一个及其较真的人。但是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了,由不得她。上下眼皮不争气的打开了架,她把灯关掉,摸索着又爬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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