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商学院
一
婆婆突然得病离世，曹大瑞双手挑起了生活的重任。
之前从不下地干活的她，不得不忙完了家里的刷锅撩灶，还得扛起锄头，走向田野，去干繁重的农活儿。
1、婆婆离开了，一家人伤心不已
那天早上，家里人都吃完了饭，婆婆把刷锅水，还有煮的红薯皮，掺杂到一起，倒进恶水桶里，提起来，走到猪圈前。
拿出舀子，把猪食儿舀到猪食槽里。
她舀了一半，突然，手一松，舀子掉进了猪圈里，她一秃噜，倒在了猪圈旁。
福泉最先看见，赶紧跑过去，大声叫着：奶奶奶奶，你咋了？娘——快点儿，奶奶摔倒了！
曹大瑞听到儿子喊，赶紧从屋里跑出来。
老二福星，老三福生都跑出来了。
栓头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娘跟前。爹也跑过来了。
娘已经说不出话了，无论栓头怎样喊，无论曹大瑞怎样掐人中，无论孩子怎样叫奶奶，老人都不答应了。
你说这人，咋会这样？！
刚才还在说话，刚才还在吃饭，刚才还在刷碗，咋说没就没了呢？
老婆子啊，你是不是在吓唬人啊，你快睁开眼，看看我们。
这日子刚刚好过了，你刚可以享福了，咋就走了啊！
爹坐在娘跟前，握着娘的手，絮絮叨叨，说着知心话儿，说着不舍的话，说着伤心的话啊。
曹大瑞的声音最大，哭的呼天唤地，娘啊娘，实在不舍啊，实在不相信，实在心疼啊！
想起之前，娘待自己比亲闺女都亲，比自己亲娘都亲啊。
哪个人爱干活儿愿意干活儿？娘爱干！那是她对自己的一片爱心啊。
谁不知道家里活儿清闲？谁不知道六月的日头毒辣？谁不知道腰弯下去累的慌？
娘啊娘，地里干完干家里，一刻也不消停，没有享过一天的福啊。
白天干完地里活儿，晚上回来，煤油灯下，给孩子纳底子做鞋子。娘是累死的，是累死的啊！
曹大瑞满脑子想的都是娘对自己的好，越想越伤心，就吼出来，大喊几声：娘，娘，娘——我里亲娘啊——
家里人哭的最痛的就是曹大瑞，没了娘，她以后就没有福气了。
有些东西失去了，才知道它是无价宝。
曹大瑞痛恨自己，以前为啥不多干一些，让娘歇一歇，也许她也不会走的这么突然。
想起来，她大哭一阵，大声喊喊娘，道道歉。
看的人，都动情，抹眼泪。
出殡的时候，已经是半大小伙子的福泉，打着迎北风儿，没有哭。
曹大瑞走过去，朝他屁股上跺了一脚：
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你奶奶了，她最疼你！你还不哭！
说着，又抡起巴掌要甩儿子，被大家拉住了。
福泉一下子哭出来。
奶奶最疼他，小时候，好吃好喝的，都给他留着。亲戚朋友们来了，拿的糖果，几乎都进了他的嘴里。
诸多的往事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奶奶今天一埋，就是永远了，再也看不到了。
福星哭的也很痛，他永远都记得自己尿床，奶奶换被子的事儿。
自己上早学，奶奶总是值更。后半夜，她就睡不着了。
听着公鸡的叫声，查着几更了。有时候，从窗户上看着月亮。月亮走到偏西了，该起来上早学了。
有一次，奶奶记错了公鸡的叫声，把他赶紧喊醒。
到了学校，看大门的老头儿说，才四点多。
早上上学走，奶奶总是偷偷给他一粒糖，让他路上吃。
以后，再也吃不到奶奶给的糖了。
想着奶奶的亲，眼泪成串掉下来。
奶奶入土为安了，祝她在天堂里当个仙女，好好享享清福。
婆婆走了，曹大瑞和栓头儿，派派畅畅的把娘送到了祖坟里。
以后的日子，要自己加油了。
村里人，都夸曹大瑞给婆婆办的气势排场。
那棺材木，用村里最好的桐树，做的最厚的板。
说是禁个百二八十年，没问题。
2、一家人沉沁在悲伤里，生活还得继续
婆婆走了以后，人家都兴在家门口，撒一些石灰，这样她娘和鬼就进不了家，吓不着家人。
曹大瑞不让撒。
婶子说：大瑞啊，这是祖辈的规矩，要是你娘回来了，吓着孩子们，会不利的。
曹大瑞一听，摇摇头说：我不信。娘是俺家里的人，咋会吓唬孩子们？她亲都来不及呢。
栓头儿插了一句：要不，就撒撒吧，这是对咱好。真出事儿了，就晚了。
曹大瑞眼一瞪：你敢！我说不撒就不撒！娘那样亲我，就是回来了，抱住我，打我，我也不怕，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着，眼里的泪流了下来。
她希望晚上，做梦能梦见娘。她越是希望梦见，越是梦不见。
第三天早上，一家人坐在院长里吃饭，爹端着碗，抹眼泪。
栓头儿说：大，你咋了？
这一问，爹放声大哭起来。
曹大瑞放下碗，把洗脸巾拿过来，递给爹。
你是不是梦见俺娘了？曹大瑞问他。
爹擦着脸，甭住哭，点点头：
我半夜里，迷迷糊糊的，你娘回来了。
她就站在床边，叹口气跟我说，这一大家子，我可是不管了，都交给你了。
以后，你要好好照应，好好照顾自己。我可是不管你了，我可是不管你了，我走了啊，我走了啊。
爹哭着说着，曹大瑞泪流满面。蹲地上哭起来。
栓头儿递给她毛巾，她也不接，福泉过来给她擦泪。
她跪倒爹跟前，大声说：爹，你放心，没了娘，你是我亲爹，以后，我吃啥你吃啥，绝不会让您受委屈。
放心吧，栓头儿俺俩，哪儿做的不对，你拿起笤帚疙瘩，随便敲，随便打。
我曹大瑞，叽哝一声，不是人！
公爹喜欢吃第一碗饭。这是受他爹的影响。
娘在的时候，做中了饭，总是先盛出一碗，放在那儿，给老头子吃。
曹大瑞做饭，也跟婆婆学。家里的第一碗饭永远都是公爹的。
这让老爹在乡亲们面前，很是自豪啊。
说起来，总是夸媳妇。
曹大瑞虽然强势，比较操，脾气不好，但是待公爹，没说的。全村第一孝顺。
过年了，人家门上都贴上了红色的对联，栓头儿贴的是蓝色的对联。
一贴就要贴三年，这是对死去人的尊重和怀念。
曹大瑞看着蓝色的对联，眼里蓄满了泪水。
去年，还是大红的颜色啊。世事变迁，人生无常啊！
没有娘的年下，少了多少欢喜啊。
晚上发生了一件怪事儿，让不信邪的曹大瑞，心里也有点信鬼神了。
年三十晚上，曹大瑞的屋里，煤油灯还亮着。
小三已经睡着了。
突然，他跃升而起，大声叫起来：
娘——娘——娘——快看看快看看，奶奶挂在墙上。
他叫着，用手指着墙。
曹大瑞赶紧站起来，问他：奶奶挂在墙上？你看清楚了吗？
看清了看清了，她真的挂在墙上。
曹大瑞把煤油灯端起来，走到墙跟前。
你看清了吗？有没有奶奶？你想她了吧？
福生点点头：可能是我做梦吧。奶奶亲我。
人说，七岁之前的孩子，能够看到死去的亲人。
福生不满七岁，也许他真的看到了，看到了可亲的奶奶。
曹大瑞打开了堂屋门，开始隔空跟娘说话：娘，你是不是回来了？想孙子了吧？想我们一家子了吧？
你一个人过年，是不是很孤单啊？那您就回来吧。
家里有肉，有菜，有蒸馍，您随便吃。
明天，我们给您上坟去，送一些钱给您，再送一些好吃的好喝的。
没了您，我们心里也难受啊。
要是您回来了，就说一句话啊，我特别想您，特别想听听您一句话，听听您叫我一声啊。
别四处流浪，没钱了跟我说一声，马上给您送过去。
栓头儿站在她身后，一句话也没有说。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亲娘，曹大瑞似乎比自己还亲。
曹大瑞曾经跟他说过，婆母娘每天和自己一个锅里耍稀稠，自己亲娘，离得远，啥忙也帮不上，还是婆母娘最亲。
栓头儿非常感谢娘，是她的眼光好，给自己找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的老婆。
3、曹大瑞开始起早贪黑的干
福泉考大学，连续考了两年，都没有考上。
考大学是农村孩子，跳出农门的唯一途径。
曹大瑞大手一挥：继续复习！就差那十几分，努把力，明年争取考上！吃香的喝辣的，都依你！
福泉实在不想上，面露难色，说话哼哼咛咛。
曹大瑞一恼，拿起笤帚疙瘩攥上去了。
这学，你上也得上，不上也得给老子上！就是你坐死到教室里，也得去坐！
福泉只好又去坐板凳了。
家里的两个小子，不敢不听娘的。老二比较滑，是个滑稽蛋，会说会笑，会顺着娘。
娘知道他的鬼心思，巴掌不打笑脸人。
有时候，作业没写完，他不想写了，赶紧帮娘干活儿。
又是扫地，又是刷碗，又是洗衣服。
有时候，曹大瑞直接用指头捣他的头：少小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好好想想吧，将来长大了，你干啥。
现在我管你，是为你好，将来你就明白了。
福星嘴里笑着说：娘，俺知道俺知道，你是为俺好。
知道了，还不滚蛋去读书去？下秒钟亲娘马上变脸，仿佛变成了后娘。
福星赶紧跑走，要不然，娘的小擀插儿就敲头上了。
她是用劲敲的，一点儿都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福星领教过娘那根小擀插儿的份量，不敢造次。
冬天，曹大瑞种的大葱丰收了。
福泉回来了，她让他回学校的时候，问问伙房里，要不要大葱。要的话，换一些钱，给他攒些学费。
福泉不想问，曹大瑞说：你为啥不想？
丢人！福泉直接说出来俩字。
曹大瑞一听，瞪起大眼：你个兔崽子，这有啥丢人里？！偷㖕了抢㖕了？
咱下力种里，一不偷，二不抢，换俩钱，正大光明！
明天，你回学校问一下，下个星期回来，让您爹拉架子车给你拉到学校去。
兔崽子，这是任务，必须去问！要不然，你以后，别回来了。
咱一家儿都是老农民，丟你里人！有本事，你明年考上学，永远当城里人。
明年再不提劲儿，考不上大学，看我咋收拾你！
下个星期福泉回来了，跟娘说，人家伙房里要两捆儿。
曹大瑞眉开眼笑：福泉有能耐了，咱里葱可以挤事了。
栓头儿在煤矿上班，没空。
曹大瑞吃了晌午饭，拿起铁锨，叫上福泉去菜地了。
看那葱，这块儿地里，最招眼。
曹大瑞围葱时候，挖的比较深，行距比较宽，葱一返苗，她上了羊粪。
隔几天，挑水浇一下，大葱蹭蹭的长。
舍得力气，就有收获。
把葱挖出来，把细土都扣干净，一个黄渣叶也不剩，免得拿去了，人家一看，挑三拣四，报摊话儿说一堆，恶信人家。
曹大瑞干活儿，非常浪利，从不拖泥带水。
干过去的活儿，人见人夸。
打麦厂里，她抡起扫帚给麦子打落儿，打出来的麦子干干净净，很多男人都不抵她。
队长老曾叔，走过来，一看，都翘大拇指：女中豪杰！
她种地，地里的粪堆，一堆一堆的，都是她辛辛苦苦垫出来的。
她听老人的话，种地不上粪，等于瞎胡混。
多下点儿力气，不算啥，咱庄稼人，有的就是力气，有的就是使不完的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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