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会自问,我拿起笔究竟缘起于何?
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奔波,却又无法抑制地聚于此处,我们钟情于文字,读它们,我们寄情于文字,写它们。但此情真的可待吗?说实话我不敢确定。还好,我不太在意我写下去的意义,也许正是因为没有过多地追求意义,所以才不至于受累于此。
但看不到意义的事情投入如此多的精力,本身也会让自己迷惑。
除了记录一些生活,抒发一些感受之外,我还写了一点点故事。也许正是因为有这点儿写故事的经历,当读到作家余华的《活着》的中文自序时才会受到极大的触动。余华的这篇自序写得非常真诚,他深刻地剖析自己,面对着读者,坦诚相待。也正是这份开诚布公,无形中引领着写者跟随他一起进行了一场自我剖析。
这篇自序我读了很多遍,其中很多话直击心灵又让我不得其解,所以搁在心里,一直没能放下。
我一直苦苦思索其中的深意,以期从中窥见一些指引,一些慰藉,一些希望,一些方向!
1·写者与内心世界的关系
一位真正的作家永远只为内心写作,只有内心才会真实地告诉他,他的自私、他的高尚是多么突出。内心让他真实地了解自己,一旦了解了自己也就了解了世界。——《活着·自序》
基于这个写作的原则,我不禁自问,我是否了解了自己的内心。
我们读作品,总能贴近文字背后的内心世界,而且也往往能够或多或少地获得一些感同身受——或敏感,或通透,或悲悯,或豁达,或深刻,或浅淡,或忧郁,或乐观……
一部部作品展现出的世界是作者们通过各种方式展现自己与众不同的内心寰宇,我们读着它们,同时贴近也着作者的心灵。《双城记》中狄更斯的人道主义思索,《夏洛的网》TB怀特的悲天悯人的情怀,《白夜行》东野圭吾深刻冷峻的逼迫,《老人与海》中海明威细致入微地体味,都令人掩卷深思,欲罢不能!
同样道理,我们寻着自己的内心写出的东西,也是能将自己的内心的世界铺展开来的。如此,我们作为写者,是需要打开自己的内心世界的。
我们写出故事,究竟要表达自我内心的什么?我内心世界的自私与高尚,狭隘与广博,低廉与高贵,自己是否真正了解,是否已经彻底敞开了内心世界的大门 ,从而让自己真实从容地为其写作?我们是否能准确地把握它,理解它,关照它,展现它?
方法很简单!
内心并非时时刻刻都是敞开的,它更多的时候倒是封闭起来,于是只有写作,不停地写作才能使内心敞开,才能使自己置身于发现之中,就像日出的光芒照亮了黑暗,灵感这时候才会突然来到。——《活着·自序》
2.写者与所处现实世界的关系
当内心世界向我们敞开,就会引领我们去观照所处的现实世界,所以我们就要进入到自己与现实的关系之中。
几乎所有优秀的作家都处于和现实的紧张关系中……
作家要表达与之朝夕相处的现实,他常常会感到难以承受,蜂拥而来的真实几乎都在诉说着丑恶和阴险,怪就怪在这里,为什么丑恶的事物总是在身边,而美好的事物却远在海角。
——《活着·自序》
依着自我世界的明晰理解,当我们观看现实时又看到了怎样的现实世界呢?透过很多的事件,我们总会情不自禁地看到其中的压抑与放纵,艰难与幸福、悲伤与欢喜,是种种不堪与无奈与层层不息与坚持,基于这样内心关照的现实世界又将怎样走到我们的笔下呢?
3.写者与笔下现实世界的关系
余华所讲述了一种不成功的作家描写的现实的情况,这种情况广泛地存在于大量写者中!
不成功的作家:
一些不成功的作家也在描写现实,可他们笔下的现实说穿了只是一个环境,是固定的,死去的现实,他们看不到人是怎样走过来的,也看不到怎样走去。当他们在描写斤斤计较的人物时,我们会感到作家本人也在斤斤计较,这样的作家是在写实在的作品,而不是现实的作品。
——《活着·自序》
这种不成功的描写,他们笔下人物没有自己的生命,这些人物是写者的代言人,他们无法摆脱写者而存在在故事世界里,他们哀叹,愤恨,失望,沉默是写者的哀叹,愤恨,失望,沉默,他们总能被一眼洞穿,没有自己的来路和归途。
优秀作家谈自己笔下的人物经常感慨,那些深入人心的人物都是自己走向了自己的宿命的,安娜·卡列尼娜走向铁轨,列夫托尔斯泰无法阻挡,田晓霞失去生命,路遥尽管痛哭流涕也无能为力,他们的人生走向已经注定,不得不离开,不得不死去,写者只能寻着他们的路一路追随,这样的人物成功地脱离了写者,成为了自己,成为了作者营造的现实中鲜活的生灵。
作家的使命:
作家的使命不是发泄,不是控诉或者揭露,他应该向人们展示高尚。这里所说的高尚不是那种单纯的美好,而是对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对善与恶一视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
——《活着·自序》
这应该是一个写者的追求吧,作为写者,回归到现实的关系后只是负责展现世界,世界的美丑善恶,世界的光怪陆离,都靠笔下的人物自己去展现,而不是写者在诉说,善恶,悲喜,在写者笔下一视同仁存在与此,而由读者去体味,去感知!
如此,读者在读着我们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文字时,也能贴近了我们的内心世界,从而实现了他们与我们的心灵共鸣、思想的碰撞与交融,使我们的内心世界在读者心中获得了展开,生动温暖!
至此,写者终于达到了为自己内心写的始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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