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浩浩荡荡的死亡(外二首)

一场浩浩荡荡的死亡(外二首)

岗上的麦子大部分已经死亡

这场雨若是下在前些日子

不会有那么多的死亡

一位八十多岁的老者我的老舅

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低沉

深陷的眼窝有着看不穿的孤苦

旧日子走来的人提到谷粒饱满

两眼放光皱褶堆出朵朵花

风调雨顺多么沉重的一个词语

闻听这些死亡的时候并无触及太多的痛处

直到一次路途中

亲眼目睹一场浩浩荡荡的死亡

瞬间泪流满面

大片大片的魂灵在迎风飘摇

一下子那么多的悲伤迎面扑来

大平原

母亲因外婆的先见之明

而躲过一场又一场死亡

平原上的麦子由于出生地不同免于一场天灾

喝过一次井水谷穗饱满

比起那些半路夭折死于非命的亡魂多么幸运

平原上的人和麦子都是有福之人

他们有足够的水喂饱孩子

那么多的悲伤猝不及防

外婆一生有十一个孩子

其中八个半路夭折

一个接一个死亡向她涌来

没有粮食吃树皮

没有树皮吃山风的年代

人都是铁打的

外公把活命的口粮让给妻子和孩子

他不再被奴役

不用再拉着牛车当壮丁

他把饥饿和悲伤全部留给了外婆

母亲是最后一个孩子

那时五六岁还在地上爬着走

自此外婆这个铁打的小脚女人

再见不得麦子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