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冬天的寒夜,在南国边陲的一个三线城市,因为极度盼望苍天发一点慈悲之心,给大地,给我的心灵,下一场漫天匝地的大雪,因而我把《白毛女》中的喜儿的一段唱词用电视影碟机放了出来: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
“……人家的闺女有花戴,我爹钱少不能买,扯上了二尺红头绳,给我扎起来。”
当然了,结局是显而易见的,不管我把喜儿的唱词放多少遍,也不管我听得多么虔诚,我想看到那朔风凛冽大雪纷飞的壮丽景色,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到云南玉溪已有二十年了,二十年里我就没有见过一次像样的降雪。
我刚来玉溪市时,玉溪的冬天也曾想递给我一块白手帕,对我以表示欢迎的。
但那次好像天降瑞雪没有成功,天上往地上落雪也落了些,但那算是什么下雪啊。
那雪寂然无声地落到地上,很快就被温热的地气溶化了,既不能涌起银的浪,又不能掀起玉的涛,让人干着急,很好的一首吟雪的诗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那次,我在玉溪城中,看着路边的灼灼红梅,也曾经为她感到高兴,因为只有白雪才能让她更显精神。
哪知雪花虚晃一枪,见势不妙,落荒而逃,让我看到红梅懊丧不已的样子,心里甭提有多难过了。
而在我的故乡却不是这样,我的故乡苏北平原,跟我的第二故乡云南玉溪,山隔南岭,水隔长江。
仅仅就是这样的差别啊,我的故乡苏北平原天降大雪的景象就是那样热烈奔放。
看吧,在苏北平原,每当要下雪的时候,那平素湛蓝的像极了蓝色的天鹅绒幕的天空,很快变了脸,变得阴沉沉的。
因为它被那密集的彤云遮盖住了,那铅灰色的彤云漫天飞卷,天像要掉下来了似的。
不过,天到最后也没有掉下来,倒是那凛冽的朔风吼够了后,彤云密布的天上,就会搓棉撕絮般地卷下一天鹅毛大雪下来。
那纷纷飞扬的鹅毛大雪啊,像洁白的粉在漫天飞舞,像一蓬蓬的沙子在满天飞洒。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一片一片又一片,决不粘连在飘飞。
须臾,那漫天飞扬的鹅毛大雪,就把屋宇村舍染白了,不仅如此,它还染白了广袤无垠的田畴,还有那屋宇村舍边的桑槐榆柳,还有那田塍边河堤旁的榆柳桑槐,还有那桥梁,还有那远方的城市,也都被白雪打扮成粉妆玉琢的样子,到处是银装素裹,江山多娇,分外妖娆。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我曾经在白雪降落在我的故乡大地的时候,想起过张打油的一首打油诗:“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这首诗,虽然没有什么诗意,但他吟咏的又何尝不是真情实景。不仅如此,其中的生活气息也是很浓的,更接地气,让人读了后会忍俊不禁,令人喷饭。
另外,我还想起过一个跟雪有关的故事。故事好像是说在苏北平原上,有一年冬天,有一个地主老财看见天下大雪,他也附庸风雅地吟咏雪诗。
他是这样吟咏的:“大雪纷纷落地,真是皇家瑞气,再下三天何妨,”他吟哦到这里,再也不会吟哦了。
他就想啊想啊,该吟哦出哪一句才好呢,不吟哦出下一句,这首诗不成为诗呢。他想破脑壳还在想。
他绞尽脑汁,搜索枯肠,怎么也想不出下一句,他就“再下三天何妨”地反来复去地活唠叨嚼舌头,像个走火入魔的神经病似的。
就在他百觅佳句而不得的时候,正在他家院子里帮他家扫雪的一个长工,他听了这个脑满肠肥的地主老财吟的诗,他不禁气得浑身发抖,他戟指地主老财说:“放你娘的狗屁!”
这下好了,这首诗完整了:“大雪纷纷落地,真是皇家瑞气,再下三天何妨,放你娘的狗屁!”
但地主老财不干了,他把长工解雇了,长工饥寒交迫,最后冻饿而死。
你看看,为了一句咏雪的诗,这个地主老财就把人家冻死了,心咋就这么黑呢?
那个长工也是的,你要去给他难堪干什么呢,忍不住一时愤怒,把小命都玩掉了。
据说玉皇大帝也怪他不把穷人的命当回事,就派赤脚大仙来收拾他。
赤脚大仙摇身一变,变做一个和尚到他家化缘,他死活不给和尚一两银子,和尚对他说你不给我银子,我让你三年后要饭也要不到,最后冻饿而死。
地主老财压根儿就瞧不起和尚,他至死也不相信和尚有这么大能耐,不化缘给他就会冻饿而死,他可不是吓大的,他是吃米饭和大鱼大肉长大的。
可是自从他跟和尚吵了架后,他当真做事不很顺利,他家莫名其妙地不是失窃就是走水。
最后一次走水时,谁也不肯来给他家救火,家中的房屋被烧得精光,他从废墟里刨到了一只金饭碗。他的老婆也改嫁了,儿子也跟老婆跑了。
他捧着这个金饭碗去要饭,结果可想而知,谁也不肯施舍给他一粒米饭,他冻饿而死。
这个故事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编造的,你看看,其中破绽已出,一个地主老财手上抓着金饭碗,他咋不去到当铺里把金饭碗卖掉了,够他吃一辈子的。
还有,地主老财所处的那个时代,治安情况咋就那么好呢?他手上捧着金饭碗,竟然没有被剪径的强人抢去,当真是人间奇迹。
我在想起这个跟雪有关的故事时,我还想到了这个雪跟人的心情也是很有关联的。
如果我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时,我看到的雪景也是令人伤感的。相反的,如果我遇到很喜庆的事情时,我看到的雪景也是令人心花怒放的。
譬如,二十年前,我在故乡遭遇了婚变,一个跟我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女朋友跟我分道扬镳了,我跟她分手与出轨无关,与我因为犯错误体罚学生而丢掉了一只磁饭碗有关。
我记得那年的冬天的一天,铅灰色的彤云密布在天空上后,天很快泼风扬沙地搅扯下一天大雪下来,顷刻间,到处是白雪皑皑,银砌玉妆的。
可是,我站在我的故乡苏北平原上,看着那洁白的雪花降临在甩手无边的故乡的土地上,我不知为什么竟然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韩愈的一句诗:“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尽管我的故乡没有秦岭,也没有蓝关,但我还是想到了万里的关山。
但当我跟我的妻子在我的故乡喜结良缘时,我看着苏北平原上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我不由地想到了一首古诗中的四句诗:“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哦,一夜北风紧,大雪满天飞。那雪正下得猛。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网友评论
广州
这句很有意思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