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到站了,罗平轻轻地推了一下水灵玲,这时她才从回忆中回来,说“哦,我有点想家了。”
此刻,已是黄昏时分,毒辣的太阳已慢慢地收敛起它的烈性,悄悄地躲向山后。留下一轮红红的光晕,比小姑娘的脸蛋还要粉嫩。远处青黛色的锯齿状的山峦,被夕阳涂上了一条宽大的金边。只是空气似乎停止流动,树梢尖儿也纹丝不动,刚刚被暴晒过的水泥路面依然散发出阵阵热气。水灵玲手摇遮阳帽,一边往自己头上扇风,一边紧跟着罗平,走出车站大门。
远远的,罗平的二哥就看见他们了。他一边招手,一边喊着罗平的小名,大踏步地走了过来。罗平见二哥来接他们了,脸上绽开了笑容。
二哥已经在罗平的家信中知道小弟有个女朋友带回家,他也知道凭小弟的模样和本领,这个未来的弟媳妇差不到哪里,但一见到水灵玲还是被她的美貌和气质所惊呆了。二哥接过罗平手中的所有行李,直接就说:“快,上车去!”罗平则接过水灵玲手中的所有行李与水灵玲一起紧步跟上。
二哥所说的上车,其实就是上他的那部半新旧的中型拖拉机。二哥平时靠着这部拖拉机拉点山货什么的,以此为生。由于拖拉机是不能进闹市区的,好在火车站也不在闹市区。他把拖拉机停在了火车站后面的公路边,还不算远。
在拖拉机开出不久,就上了一条窄小的机耕路。颠簸了一个多点小时,拖拉机停在了一个村庄的祠堂门口。罗平拉着水灵玲的手说:“到家了。”
夏天的白日毕竟是长,从太阳快下山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天还是亮堂着。水灵玲觉得这个村庄要比自己家这个村大多了。整个村子的房子都坐北朝南,一条长龙似地依山而建。村前的一条大路可以开小汽车,大路的外侧就是一条蜿蜒的小溪,水清澈见底,可以看到有着褐色花纹的小石斑鱼,逆流而游。小溪的另一边是低矮的红泥山,不过远远地看不见红色,被青青的茶树覆盖着,别有一番景色。水灵玲甚至想,如果不想有出息,能在这样的村庄生活一辈子也是蛮不错的。
罗平家在村子的中间,罗家祠堂的右侧。因为兄弟已经分家,他父母住的两家平房算是留给罗平的。罗平的父母早就把房子收拾的清清爽爽,他们像迎接新媳妇一样迎接着水灵玲的到来。
罗平的父亲右手握着烟筒,左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他用这只手紧紧地攥着红包。他这样攥着已经好久了,手心都有汗水了。他格外重视这个红包,这个红包是他这辈子结的一个最大的红包。罗平是他三个儿子中最有出息的儿子,他带回来的女朋友,做父亲的怎敢怠慢?
水灵玲彬彬有礼地向两位老人弯腰点头,嘴里喊了声:“伯父、伯母好。”罗平父亲急忙递过红包,咧开嘴笑呵呵地说:“好,都好。”
水灵玲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洗个澡,对于男人来说,农村洗澡要比城里方便。想洗澡了,前面就是小溪,往里一蹦就行。而对于女人来说,农村洗澡就着实不方便了。家里没有专门的卫生间,如果你穿着个比基尼什么的,下溪洗澡,还不被人羞死?村子里的女人洗澡大多只能弄一盆水,关上门,擦擦身子。只有几家比较讲究的人家,备了一只专门供女人洗澡用的水缸,通常是放在院子里,四周用木板围住,上面盖着茅草。水灵玲可不是城里人,她十分熟悉这种洗澡方式。但她不知道罗平家有没有专门的浴缸,她只是说自己想洗个澡。罗平说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水灵玲拿着换洗的衣服进了罗平指给她的那个“浴房”。这“浴房”从外观上看,与别人家的“浴房”没有什么两样,而在里面的“设备”就大为不同了,水灵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推门进去,就听进了潺潺的流水声,原来“浴房”的后壁齐人高的地方,伸出一根毛竹筒,清冽的泉水就是从哪毛竹筒里流出来的。脚下有一条排水的小水沟,可以让洗澡水很自然地留到外面去。水灵玲一看就明白,这是专门为她设计的浴房,她可以像在城里的自来水龙头下洗澡一样,享受泉水的淋浴。
水灵玲褪去身上一切赘物,站在竹筒口的低下,先是伸出手,接一手捧泉水,往自己的背上和胸前浇,立刻感觉一股清凉,直抵心窝。她索性让泉水直接从头顶淋下,她微仰着头,轻闭着双眼,一动也不动,任让泉水从发际流向脚底。路途的疲劳在泉水的冲洗下,早已荡然无存。
暑期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期,是一个最容易发生情感错失故事的季节,对于热恋的情人来说,也是最容易突破最后一根防线的季节。守在“浴房”门口的罗平,静听着里面的流水声,心里有着一种莫名的骚动,他甚至想象着里面白晃晃的一片。
水灵玲从小到大,晚上睡觉,除了家里,就是学校的宿舍,没有在别的任何地方过夜过。
虽然她与罗平的关系已走得那么近,但第一次在这个毕竟还是陌生的家里睡,心里总不怎么踏实。罗家安排她睡得是东边房间的里间的一张竹编床。这种竹编床,夏天最受用,睡上去凉丝丝的,特别舒服。
她穿了一件短袖长裙作睡衣,在这傍山依水的地方,没有像大城市里那么闷热,连电风扇都派不上用场。但她总觉的有什么不妥,原来后窗户还开着呢。窗户不大,而且有铁栅栏,夏天村民睡觉一般都开着窗户睡。而她却觉得窗户外面好像有一双黑乎乎的眼睛在窥探。她起床关了窗户。这一来,房间一下子就显得闷热起来了,原来凉飕飕的风都是从后窗进来的。穿着长裙睡觉很是不舒服,就索性脱去了长裙,留下三点,她再也不敢脱了。
罗平就睡在隔壁,这是同一间屋的内外分割,水灵玲睡里间,罗平在外间。他们虽然分睡在两个房间,但实际上只有薄薄的一板之隔,这些木板都没有经过精细的加工,板与板之间还有细小的缝隙,而且隔板是不封顶的,根本没有隔音效果。罗平的床与水灵玲的床紧挨着同一块墙板,罗平能感应到水灵玲的每一个动作,他甚至能够听到她的喘气声。
罗平轻问一句:“你睡了吗?”这是明知故问,水灵玲的竹床是个报警器,她每转一下身子,竹床就会咯吱咯吱叫上好几声。他真切地感觉到她的烦躁和不安。
水灵玲答:“我想睡,但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以前我们这儿的夏天,一到晚上就凉快,不知今天怎么会这样闷热?”他问,“你感觉热吗?”
“开始时,还感到蛮凉快的,现在也觉得有点热了”
“那你爸后窗户打开吧,这个时候人家都睡了,不会有人看见什么的。”
“不用,我觉得不安全。”她本来想说我现在穿得少,话留到嘴边,又改为“还是关着窗户睡觉得踏实。”
“你能不能在我家多玩几天?”罗平突然觉得水灵玲明天就要回家,有点舍不得,“我明天带你到我们村的水库玩玩。”
“我又不是城里来的女孩子,”她说,“水库有什么好玩的,我都半年没见到父亲了,我是归心如箭呀”
就这样天上一句,地上一句的,他们东拉西扯的交谈到了半夜时分。他们什么都说,就是刻意回避一个主题,但此刻他们谁也想不到接下来会有实实在在的行动来完成这个主题的演绎。
罗平的床是临时铺起来的一块木板,也没有水灵玲的竹床那么凉快。罗平他觉得越来越闷热,他感觉有些汗渍渍的。他脱了汗衫,身上只有留下一条裤衩,还是觉得热。燥热的夜最易撩拨野性的冲动,两人长时间的交谈,不仅不能平息他的冲动,反而更激活了他的荷尔蒙。
白天,在火车上,他们是一路相依相偎着的。在大半的时间里水灵玲是偎在罗平的怀里打盹的,或说话的。这一路来的肌肤相亲使他们对相互间肉体的迷恋进一步升华。他们的情爱已经到达了如胶如漆的程度,从情爱走向性爱也是必然。
此刻的水灵玲也似乎越来越清醒,她回味着火车上,罗平给她按摩的情景,他那手指手指滑过的酥麻感似乎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失。她内心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渴望,她在渴望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
罗平穿上长裤,套上汗衫,推了推通往里间的房门,居然门没有上扣,他一推就开了。他想是不是她故意不扣门的。罗平迟疑了片刻,就轻轻地走了进去。
水灵玲听到罗平轻轻的脚步声,故意装作睡着的样子,想给罗平制造一个机会,或者给自己一个突然袭击的机会。罗平来到她的床前,他第一次看到她穿得那么少,不由的加快了心跳。他欲在床沿上坐下来,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回去。就在这时,水灵玲一跃而起,用力拉了一下罗平的手,罗平顺势倒在了竹床上。
他抽出手,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而她用整个柔软的身体像一条美女蛇一样缠在了他的身上。竹床咯吱咯吱地唱起了充满激情而又欢快的歌。
他们一直都在努力克制着相互的吸引,想不到一切努力就这么毁于一旦了。一切应该发生的和不该生分事都发生了,干柴烈火不可避免地点燃了。一向善于控制的罗平终于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最后冲动,而一向守身如玉的水灵玲最终也没能守住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们在罗平的老家,在一间昏暗的祖屋里,选择了一种当地人采用的仪式,没有瞻前顾后,没有深思熟虑,用身体印证这爱情的成熟,并留下了后来才知道不该留下的种子。
一切来的那么突然,以致他们都毫无准备;这一夜的疯狂,给罗平带来的仅仅是歉意,而给水灵玲带来的却是撕心裂肺的伤痛。通常友爱只能给女人留下短暂的记忆,情爱则可以给女人留下永久的回忆,而只有性爱才会让女人刻骨铭心。同样失去友情只会带给女人一时的伤感,失去情爱则让女人久久地痛心,而进入了性爱之后的失去,那就必然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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