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们以为的爱#36

那时我们以为的爱#36

36.耳光

      从号子出来后，我卖碟、摆地摊、做水果批发，什么都鼓捣。在我爸眼里，我做什么都是瞎折腾，他想把我收到麾下，但是被我拒绝了。我要向我爸证明，我猴子靠自己一样可以。

      我买了一辆二手三轮车，拉上小结巴做起了水果批发的买卖。小结负责供货，我负责营销。洛川苹果一等一的好卖，虽说赚不了什么大钱，糊口是够了。那阵子，除了干点小营生，我差不多隔三差五往倪妮家跑，给小杰带点吃的，给倪妮爸捎壶热酒。一来联络感情，二来减少在家的时间，这样可以避免和我爸正面冲突。自从进了趟号子，我爸对我更加横眉冷对。反正我也习惯了，要是哪天我爸突然对我温柔起来，我可能会吓一跳。

      我们那地方本来就小，一来二去难免有闲言碎语灌进我爸妈耳朵里。我是不在乎，可我爸在乎，我爸叫我妈管管我，让我少上赶子似的往倪妮家跑。哼，反正腿长在我自个身上，任谁也管不着。

      我骗我妈去出摊，装模作样把苹果装箱搬上三轮车，骑着三轮车去镇上买了倪妮喜欢吃的粳糕，又买了一瓶西凤酒。我盘算着去倪妮家陪老爷子喝上一盅。北方的冬天要是不来点烈酒，那可真不好过。我踩着脚踏，一路兴冲冲的往倪妮家骑去。到倪妮家门口，我把三轮车停好，还没进门，就听到院子里吵吵嚷嚷。

      “哼！竟然敢偷到老娘身上！胆子也忒大了！”一个虎背熊腰的女人背对我，手叉腰，怒气冲冲的朝院子里叫嚣着。

      倪妮低着头一言不发。倪妮爸在一旁陪笑脸：“她李婶啊，消消气，消消气！你的鸡是跑来我们家了，但我们真没看见，可能打从后门跑了，不然上别处再找找看？”

      “怎么可能没看见？明摆着就是让你们给藏起来了！”李婶喋喋不休：“不要脸的贱货！在外偷人就算了，连只鸡都不放过！”

      “她婶，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好这么说话！”倪妮爸脸涨️通红。

      “呸！谁跟你们乡里乡亲！不嫌臊得慌！”李婶不依不挠：“偷鸡摸狗，手脚不干净！也不撒泡尿照照，谁稀的跟你们这样的人成为乡亲！”

      说完胖女人跑出去，冲街上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大家快来看啊！倪家偷鸡死不认账！”

      “李妈，你讲话要讲清楚来！我怎么偷鸡摸狗了？”倪妮有点生气。

      “我一只大活鸡，明明跑到你家，说没就没了？不是偷鸡摸狗是什么！”胖女人咄咄逼人：“说你偷鸡摸狗怎么了，谁不知道你干得那点破事，将来看哪个男人敢要你！”

      胖女人自带高音喇叭属性，被她这么一喊，半条街都探出了好奇的脑袋，不多会，倪妮家就被看热闹的村民围了个水泄不通。

      倪妮涨红了脸：“有没男人要是我的事，李妈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家，管好你那宝贝儿子吧。”

      胖女人的儿子小时候高烧烧坏了脑袋，二十多岁了不会走路不会讲话，整天坐在轮椅上歪着脑袋冲人傻笑。胖女人天天长吁短叹，逢人就说自己命不好。

      “你，”胖女人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好，别的我不管，反正是在你们家院子没了，你们看这事怎么了结？”

      倪妮爸道：“要不这样，等下吃了晌午饭我再找找，找到了给你送回去？”

      其他人议论纷纷，说是一只鸡而已，别这么较真。

      胖女人不依不挠：“要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大不了赔你一只，区区一只鸡，多大点个事！”我说。

      “哟，你一个外人跟这瞎掺合什么！。。。。。。”胖女人瞪着我。

      “我不是外人，要说外人，这里只有一个外人，那就是你。”我对这个满脸横肉的女人极尽厌恶，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胖女人不怀好意的打量我，一脸似笑非笑冲人群叫嚷：“大家说说，不是外人，那是什么人？相好的？啧啧，这丫头片子还真是能耐，先前不知道跟哪路野男人鬼混，弄出个小杂种，如今带着个小拖油瓶，男人还一个个巴巴的上杆子往上贴！”

      人群一阵骚动。我有点听不下去了，想要发作，倪妮示意我沉住气。倪妮抬起头：“李妈，要是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鸡我回头送你家里去。”

      倪妮爸也接口道：“是啊是啊，回头找到了我给你送家里去。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胖女人一挑眉毛：“怎么，大家看到没？这是不欢迎她李婶，下逐客令呢？”

      倪妮爸陪着笑脸揶揄道：“哪里哪里，这不是家里来客人了吗。”说着指指我。

      胖女人撇撇嘴，索性坐下不走了，一副请神容易送神难的架势：“大家看到了吧，奥，合着这小伙子是客我就不是？”

      倪妮爸满脸堆笑说着好话：“瞧她李婶这话说的，进了咱这门，都是客，都是客。”

      胖女人得意的站起来，双手叉腰，回头环视了一圈围观的人群，一副这还差不多的表情。

    胖女人走到我跟前，斜着眼打量，眼珠子盯着我滴溜溜直转，看得我浑身发毛。

      忽然，胖女人指着屋里，小杰在屋里睡觉，试探的问道：“你是那孩子他爸？”

      冷不防被胖女人这么一问，我一时不知该怎么作答。见我没接话，胖女人自顾自的说道：“我说呢，不是亲爸能三天两头跑来看儿子？”

      倪妮皱着眉头：“李妈，要是没什么别的事，你先回去吧。”

      胖女人一屁股坐下去，翘着二郎腿慢悠悠道：“怎么，你爸还没开口呢，你这小丫头片子竟敢撵我走？老娘我今天还就不走了！”

      人群对着我指指点点。我看出这胖女人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再闹下去，当着大家的面只怕会更难看。

      “怎么，有男人撑腰，胆子肥了？”胖女人冲着倪妮叫道：“这还轮不到你说话！”

      见倪妮没吭气，胖女人接着说道：“你不是能耐吗？能耐怎么不见孩子他爸回来认你们娘俩？自己在外边搞大肚子被人甩！你能耐啊！你倒是能耐给我看呀！”

      被胖女人这么一说，人群议论纷纷，大家对着倪妮指指点点。

      “没结婚就生孩子，是谁的种都不知道！”

      “这还用说？肯定是在外边乱搞，现在的年轻人啊！”

      人群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俗话说唾沫星子淹死人，倪妮本来就脸皮薄，哪里经得起这场面的洗礼，哭着跑出去。

      “孩子爸是谁，你说啊！你倒是说啊！恐怕自己都不知道吧！”胖女人一副乘胜追击的架势，好不得意。

      我急了，我说：“那孩子是我的，我就是那孩子的父亲！”

      话音刚落，人群齐刷刷的看向我。胖女人大吃一惊，倪妮爸一脸愕然。我自己也愣了。

      我成为众矢之的，人群开始把矛头指向我，说我糟蹋人家闺女，干的不是人事。倪妮爸看着我，半信半疑。

      “你、你刚才说什么？”倪妮爸好像不认识我。

      “我是那孩子的父亲，小杰的父亲。”我重复了一遍。

      半晌，倪妮爸抬手，掴了我一耳光。那一耳光打下来，我只觉得眼冒金星，耳根子火辣火辣，好像半张脸都不是我的了。

      “你这个畜生！”倪妮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