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想过自己要活多少岁才理想,我想的不是八十、九十、甚至一百岁,而是六七十岁,因为我觉得年老以后疾病也会缠身,我的五官、我的四肢以及我的内脏,都可能被任何一种病侵犯,与其老后被疾病折磨,受制于人,不如在身体还可以的时候与世长辞,至少我活得很自由。
有人很圆满地因为一场睡眠便结束了生命,但是我知道大多数人都是因为疾病,而且过世那段时光非常痛苦。我不敢保证我能幸运地通过睡眠与世长辞,所以我希望自己能在没那么多病况突发的情况下离世。
突然想到这些,是因为我今天又再次抢救了我的宠物,那只在《小生命》中提到的仓鼠。这已经是我第四次把它从鬼门关救回来了,它几乎每隔一天就会进入伪冬眠,我常常提心吊胆地去看笼子里它的情况。
今天我以为它彻底死了,因为发现它的时候它全身瘫软,不再四肢抽搐,不再有心跳。它的四肢肿胀,它的心跳也没有了。我用老方法捂了它半个小时也没见它动一下。
生命的最后关头,是否该撒手?在我以为它真的去了,想再试图抬起它的脑袋找找它心跳的时候,它突然将自己撑立起来,一动不动,眼睛也没睁,我以为这是它死前的再次挣扎。
生命的最后关头,是否该撒手?但是我依旧捂着它。它后来开始有了呼吸,开始抽动嘴巴边上的胡子,开始“活”了过来。但是这个过程非常吃力,我甚至希望它能不那么辛苦:它浑身颤抖抽动着,双眼紧闭,鼻孔在尽最大程度地呼吸着,我能清楚地听见它的呼吸声。它是那样快速、反复以及用力,我觉得我当时可以体会到它的求生欲,也能体会到它要再次苏醒的痛苦。
生命的最后关头,是否该撒手?那一刻,我想到了我们人类。那些处在生死边缘的人也是这样奋力、这样痛苦地呼吸着,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们连平常的呼吸也显得如此艰难。他们承受着怎样的痛苦?他们是希望留着这口气继续与病魔抗争活下来,还是希望咽下这口气与病魔分道扬镳,从此解脱?而作为病人的亲属,我们是应该极力挽救还是随缘放手?
我的一个朋友,她的爷爷也是被病魔带走的。那个时候我们还在上学,她给我多次说过她爷爷的状况: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不仅活动不自由,呼吸也不能自由。而且,她的爷爷病危了几次,每次都挣扎着又活了下来。可是活着并不代表战胜了病魔,就没有痛苦,混身病痛地活着,更像是一种折磨。后来她爷爷去世了,她事后哭着告诉我:虽然我很舍不得他,但是对于他的离去,我甚至感到有一点欣慰,因为他终于可以解放了,终于不用再忍受这样的痛苦了,可能离开也是对他的一种好。
我应该也是同意她的想法的。试想,如果我是患者,我正忍受着身体上的疼痛,而且病愈的希望十分渺茫,那么每一次的抢救,都只是在延长我承受痛苦的时间,到最后,我依然会被病魔带走生命。而作为患者的亲属,让患者活下去也是为了自己不愿失去,他们并不能体会到患者此刻要活下去的艰辛,所以他们也只会让患者坚强,让患者不要放弃。但是那坚强、那活下去的代价,只有患者在承受。
我也并不是在说任何生存关头都要撒手,只是如果真的非常痛苦、非常艰难、难以挽回,那这份撒手就更像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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