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蝉鸣让人听了心烦意乱,叫起来就没完,但是计姜一直都很喜欢。
她默默的跟着前面人的脚步,看着头顶上映着卡通兔的太阳伞,一阵无语。
计姜坐在校长办公室的窗边,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忽然,余光里出现了一架小飞机,并且,像是感受到她的注视,小飞机旋转了一圈后,不动了。
她挑了挑眉,低头仿佛在寻找什么。
办公室就在风吟湖的旁边,湖边是一条林荫小道,现在都是学生,她的目光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穿梭,一眼就看到了他,他就趴在湖边的栏杆上,白短袖,黑色裤子,黑运动鞋。计姜从他的腿看到胳膊再到手,顺利的看到了她想看到的―操纵器。
当她抬头望向他的脸时,他仿佛心灵感应般,转过了头,明明只有一眼,却感觉像穿越了几亿光年才遇见,她只知道,她烦躁了整整两天的心,突然平静了。
计姜站在高二8班的讲台,她眼神在教室里乱瞄,突然停住,刚刚的男生。
老师简单地说了一下她的情况,她也没打算自我介绍。
“我可以随便选座位吗?”她望向老师。
“······哦,好。”老师顿了顿,应道。
她走向了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她拿出课本,正准备听课,忽然背部被人轻轻戳了一下,她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继续翻书,
戳一下
再戳一下
她强压住心中想打人的欲望,停止了翻书,向后一靠,微微侧头。
“哎,反正你也没同桌,我也没同桌,不如你和我坐一起?”
耳边传来低低的声音,尾音稍稍翘起,像是调戏。
她微微叹了口气,右手绕过脖子指向后座,“老师,他打扰我听课。”
顾刑看着眼前那根白白的,细细的,指甲圆润的手指,脑子一片空白。
直到老师的暴喝声传来,他才慢慢的骂了句,“我靠···”
下课铃声响起,窗外的声音打乱了计姜算题的思绪。她微微抬头,看见了双手插着口袋,一只腿乱晃的顾刑,嗯,腿依旧很长。
她继续低头写题,但窗外的声音却很扰人。
“呀!顾少,您老又罚站呐?”声音里有戏谑。
“滚,老子在欣赏风景。”
“欣赏了一年还没够啊····”
感觉到凉凉的眼神瞟过来,那人马上闭了嘴。
一片阴影覆在窗外,拉开窗子,趴在窗台上。
“你真不考虑和我坐?”他的嗓音很好听,有一种清凉的薄荷感。
“滚“,计姜用笔帽将顾刑的脸戳到了窗外。
一瞬间,她觉得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
然后,风吟一中的贴吧在开学的第一天燃爆了起来。
“风吟一哥遭女生戳脸”
“特大消息,风吟一哥追女疑遭拒”
回帖:开玩笑,谁会拒绝顾刑啊。
回帖:上面的,重点不是遭拒,是风吟一哥竟然会追女生了。
回帖:狗屁,重点是,谁敢戳我刑哥的脸?
计姜看着发酵不止的帖子,有人在底下编了几条狗血故事,写的还绘声绘色的,搞得她都快相信了。
她收起手机,悠哉的走着,爸妈突然决定给她转学,然后挪到学校附近陪读,她现在还有点懵。
计姜出神的在前面走着。
顾刑很不能理解,三秒钟前他站在她前面的路灯下,三秒钟后,他眼神复杂的看着前面的背影。
他挑了挑眉,继续跟着。然后…顾刑看着已经在一座小区前站了足足有五分钟的计姜,抽了抽嘴角。
盛夏的阳光异常强烈,他看着穿着校服的计姜,头一次觉得一中的校服这么好看,她身形笔直,但却很瘦,她抬头微微看着小区,任由光之精灵在她的眼睫毛上,鼻尖上,唇上旋转,跳跃。少女仿佛是时光里的剪影,站着就很美好,他抬起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他17年来的生命中跳的最为强烈的一次。
计姜下午刚走进班级,就感觉有数十道目光投过来,她顿了顿,看向了座位…
计姜再一次停下了写作业的笔。
“怎么了,你……”
“别说话”一只手强行把顾刑的脸扭正。
他感受着少女软软的指腹,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耳尖微微的红了。
计姜也不看他,继续看书。良久,有人碰了碰她的手臂,一张纸被骨节分明的手推来,上面写着
“我都听你的”
她愣了愣,突然想起了贴吧里的事。
“你很闲吗?我没时间和你玩。”她没有刻意压制声音,本来就寂静的班级连写字的声音都没有了。
顾刑听着她冷淡的声音,觉得心被揪了起来。就在全班都以为他要爆发的时候,他笑了笑,轻轻说“我没玩。”
第二天上课,她发现顾刑坐回了原位,但她却没有很高兴。
就这样,平凡无事的坐了两个星期,顾刑也没有再和她说过话。
但是,风吟一中的贴吧再次炸了。
“顾少真的沦陷了,新来的那妹子谁啊(哭哭)”
“听说那女孩很漂亮,顾少竟然天天给她接开水”
“何止是接开水,擦黑板,做值日,还送她回家,全包了(呜呜,心碎)”
“对对对,我看到过好几次,顾少在人家屁股后面跟着”
“人追顾少我见过,顾少追人鬼见过?”
…
“哎哎,认真了?计姜长的是挺漂亮,但追你的人漂亮的也不少啊,你是不是就看人家新来的,想欺负人家?”
柯羽说了半天,顾刑就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看手机。
“跟你说话呢,不然……你让给我,你这么多……啊”,顾刑脸色突然变了,用胳膊肘把柯羽抵到墙上,“她,是我的。”
柯羽看着他这么认真严肃的表情,愣了愣,然后狂点头,这么多年,他头一次看到这样得顾刑。
今天是计姜的生理期,她有点不舒服,现在肚子一阵一阵的疼,她双手插着口袋,脚踢着一块石头,皱着眉头向前走着。
顾刑看着她的蛇形走位,微微叹了口气,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他竟然幻想多年不见,她脾气收敛了点。不知道他给她的止痛药吃了没,他看了看手里的保温瓶,思索片刻,终是走上前。
“计姜,喝点热水”
“……杯子是新的,我洗过。”他又加了一句。
计姜斜眼看了杯子一眼。
“哟,前天叫班长晴晴,今儿就叫我计姜了,合着咱俩是真生分啊”
顾刑听着她这酸酸的语气,有点想笑,“姜姜,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心情不好就爱发脾气”
“我和你很熟吗?叫什么姜姜”她继续踢着石头。
“再说了,我发什么脾气,我和你发脾气了?”
顾刑挑了挑眉,“你也就只能和我发脾气了,换了别人,谁也不受你这破脾气。”
计姜停下脚步,刚要说话。
“我也不希望你和别人发,你就只和我发就好了,我不生气,我都忍着…不,我都受着,哎呀,反正你就和我发就行,不能和别人发。”他这蹩脚的一段话说出来别扭的像个孩子。
“顾刑,你……”
“我没病”
“…你耳朵红了”
“…你要不要…摸摸?”
“…滚”计姜扭头就跑,顾刑在后面追。
如果他跟上前并排走,他会发现他心爱的姑娘脸红的像小时候苏州城边那绚丽的晚霞。
那天开始,他们的关系貌似有点缓和,起码计姜没有再表现的那么排斥他。
这份关系在一个月后的月考那天算是告下了一个帷幕。
“姜姜,今天我就不陪你了,你走路别跑神”顾刑伸着头在她旁说。
计姜看着他没说话,提着书包走了。
顾刑看着她的背影,几天前,有人下了战贴给计姜,原因是说计姜抢了6班班花的男人,他利用人际关系给拦下了,毕竟,他一直都属于计姜。
晚上八点,后街路口。
“哟,就一个人,顾少爷看不起我们啊?”一个猴子一样的男生吐着眼圈说着。
“废话别说,速战速决。”
“行,满足你,给我上。”
猴子这边来了一帮人,没有十几个,也有八九个,顾刑再厉害,也难免力不从心,他也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但是,显然有人不愿意。
他皱眉看着面前被计姜一脚踢翻的男生,“姜姜?你为什么不回家?”
“要你管?”
他正欲说话,突然感觉耳边有拳风袭来,他迅速偏了偏头,“你小心”
几分钟后。
顾刑忍了忍,终是伸手,“挺严重的,跟我去医院”
“我不要,不就留了点血,又不会残”她倔着。
“那你坐在这我去给你买点药。”他妥协。
“你又要把我一个人丢下吗?”她抬头看他,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在闪烁,发丝被夜风吹乱,他的心抽痛了一下。
良久。
“背我,我饿了”
“…好”顾刑在她面前蹲下。
“我不爱吃面”
“我知道,但附近就这一家还开着,你先补点能量。”顾刑哄着她。
“我不爱吃葱”
“我知道,我来给你挑。”他抽了一双筷子,一点一点的挑着。
突然,豆大的泪珠掉在了碗里。
“顾刑,你是不是有病啊?”她憋不住,带着哭腔。
顾刑默了默,伸手摸着她的头,“是有病,相思病,你要不要给我治,只有你能治。”
“我没有不要你,我给你留信了,我知道都是我不好,可是那时候我母亲生病了,我没有办法,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好不好,姜姜,姜儿”他抚着她的发,“我很想你,宇宙作证。”
计姜和顾刑一起去了一趟苏州小城,那里是他们童年的自由基地。
他们趴在小阁楼上,看着天边的落日晚霞。
“顾刑,你的病好了”
“嗯?”
“我给你治,相思病”
“嗯,好”他声音里的笑意跟随着风飘向宇宙。
顾刑,我一直在等你 ,而且我只有一点点生气,宇宙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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