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先生在其经典作品《过去的年》中开篇回忆:“退回去几十年,在我们乡下,是不把阳历年当年的”。那时的人只把春节当做年。就习俗而言,华东与西南在祭祀时间、方法、物品摆放等方面俨然有一定区别,但就寄托思念、祈福祷告上却异曲同工,大多表达对祖先的纪念,辞旧迎新,去晦转运之意;同时,西南也把农历春节当做一年的盼头来守着过,并且还有大小年之分,小年就是普遍的年三十儿,大年则指实际意义上的元宵节前一天了;小年着重于家人团聚,走亲访戚,是一年到头的重头戏;大年更偏重于纪念先人,扫墓拜坟,是必不可少的传统流程;值得一提的是,女人们主要负责整理家务,张罗团圆饭菜,一般为家庭母亲角色,劳累至极,从小年三十儿团圆饭开始至正月十五元宵节结束,每逢亲朋好友到家中做客,厨房闪亮登场的便是这类女人,整个节日期间厨房里的灯仿佛一直亮着,美味佳肴的香气儿仿佛也一直飘着,从不停歇;到开饭时间了也要将厨房炒菜余留的油脂污垢先处理干净后才上桌吃饭,因此她们往往是一顿饭里最晚吃到自己亲自烹饪饭菜的人,也是家中较为辛劳的人;时间久了便也纳闷,家族中也未曾出现过做饭的女人在吃饭前先拾掇炤台的先例,一次不经意的探索得知一切缘由,简单而朴素——习惯罢了;男人们则要身兼使命提前准备香蜡纸烛前往墓山为祖坟亮灯扫墓,年轻的男人要领着家里的后辈小生在家族长辈带领下随同前行,一方面认祖归宗,另一方面代代传承;在老祖宗墓碑面前,直系血缘下的各家亲戚便要开始点烛插香烧纸,磕头作揖,祈福祷告,祈求先人在天之灵保佑自家人平安吉祥,万事如意;家里长辈或有胆识的青壮年小伙儿便会同步点响鞭炮,制造声响,告知老祖先晚辈们在这个特定的时间集体来看望他们了;“亮灯”结束后便要一同回到院子,顽童故意时而声如洪钟,似乎在向家中女人们传达男人们凯旋而归之意;时而喃喃细语,仿佛在与同伴耳语交接自己计谋得逞之感。忙碌一整天的女人们几乎在此时才得以休息,见礼花飞而知春节闹,闻孩童声而忘疲惫感,一家人又在一起热热闹闹过新年,嗑瓜子座谈的,打麻将的,唱歌跳舞的,索要红包的,放鞭炮的,男女老少,各自成团,随机而动,好不快活,自此,忙碌的一天就要结束了。
小时候,我可实实在在分不清大小年有什么异同,但着着实实可以在每年的这一个月内吃着两次不同的美味及穿上能象征着除旧纳新的干净衣裳;更大的一个好处是年三十儿长辈落下的红包可以在正月十四十五大年期间自动讨回来,一个不落的避免心理及经济损失,是一个根植于心的大盼头;记得,那时过年是不把阳历年当年的。
在我国采用国际惯用的公元纪年法以前,大多流行的纪年方式当属干支纪年法,十天干对应十二地支,排列组合可形成六十整年,一甲子一轮回,可纪年纪月细可纪时,是古人辛勤劳作的智慧结晶,也是我打小经祖辈言传身教后耳濡目染的原始认知,后一度导致我在某段时间认为外来文化——星座是按农历来计算的,多年习惯的星座体系在弄清事实一瞬间突然转变成了另一个星座属性,似乎换了个人生,闹了笑话。自1949年采用公元纪年后,传统意义上的年在近年来悄无声息间像被列强瓜分赔款割地一般不得不放了一只臂膀在阳历最后一天,穷苦人民自然是攀不上过不起的,多一个年就意味着多一份经济开销;对于富贵人家来说自然也就不是担心的问题;这就出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在西南各省市城市化带动乡镇发展的进程中,精准扶贫,异地搬迁,棚改大张旗鼓轰轰烈烈,确有不少底层百姓靠着国家的强大在慢慢的富裕起来,于是,年也就慢慢演变成了阳历跨年、农历小年、农历大年,真切地过了一年盼三年咯。
但我还是喜欢过去的年,那时根本不把阳历年当年的。
那年,是亲情的相聚,是家庭的盼头,是思想的寄托,更是来年的发源。
一个没有笔名的作者
2019年2月18日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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