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我是心静。
我是谢云的妻子,世人都说我医术高超,但我只想救人治病,从未想过其它,这一点,是他们甚至我夫谢云后来才懂的。
今日我在自己的医馆中坐诊,阿青(谢云的随从)慌忙而来,说道,小夫人(谢云还有一位夫人,我称她为皓姐姐),少爷让您赶紧回府,苏公子出事了。
苏公子便是苏玉,我称他为苏大哥,闻言后,我随阿青急速回府,途中才知,苏大哥从城楼上跌落,已被人抬至谢府。
我看到苏大哥躺在床上,谢云侍在一侧,神色黯然,我无暇问及其它,迅速切脉并查看苏大哥的伤势,还好,性命无忧,只是双腿已无知觉。
心静,兄长怎样?谢云问我,我回说无碍,修养一阵便好,只是双腿,待我查究出医治之方才能痊愈。
谢云聪明及至,他看出了我的踌躇,说道,我明白了,心静,待兄长醒来,你且不要告诉他实情,以免他忧心忡忡。
我知谢云与苏大哥手足情深,谢云此刻的伤痛我居然能体会,或许因为在我未失忆之前也有一个哥哥吧。
2
我和哥哥都是畜族的继承人,其他畜族人都认为哥哥肯定是最终继承人,我只是陪衬而已,况且我乃一介女流。
在我六岁那年,族长父亲向全族宣布,我是畜族最终继承人,我惊讶不已,望向哥哥,怕他惆怅惘然,哥哥回之我一笑,说道,妹妹不用忧虑,今后哥哥的使命便是护你周全。
从那以后,我和哥哥的兄妹情,在畜族中人人称赞,大概是赞:兄妹情深如此,世间再无人能及。
我十一岁那年,和哥哥结识了一对兄弟,是苏玉和谢云,后来得知,他们是禽族人。
我听人提及过,父亲和禽族女王似有纠葛,两族之间甚少来往,我不想触及父亲的威怒,欲携哥哥走之。
然而事情却在意料之外,哥哥竟和谢云酒逢知己千杯少,彼此以莫逆之交相待,但在我眼里,说莫逆不如说臭味相投。
我没有阻止哥哥,最终被他同流合污,与谢云和苏玉一相识便是七年之久。
3
哥哥终日和谢云做些鸡鸣狗盗、上房揭瓦之事,我和苏玉大哥皆嗤之以鼻,一日,苏大哥对谢云训道,不要终日与人无所事事,孔孟圣贤之书莫要荒废!
谢云无语反驳,我知苏大哥是他兄长,谢云唯有聆听赐教,不料哥哥晒然一笑,对苏大哥说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玩乐也是一种灵性,怎能说是无所事事?
苏大哥顿住,神色奇异,我见后,怕哥哥惹出是非,便假以眼色,莫要他再说, 我三人尴尬之时,谢云忙道,兄长不要生气,圣贤之书我并没有荒废,你随意抽查便是。
这是我第一次重新认识谢云,调皮而不失优雅,捣乱而不失睿智,混事做尽却不失人格,聪明有余却不骄傲自满,心中思慕之情不禁油然而起。
再看我那哥哥,玩乐就是玩乐,从不想其它,四书五经都背不全,开口尽是荒唐低俗之语,同是玩乐之人,差距竟如此之大。
4
我十七岁生日那天,谢云对我说他喜欢我,我惊喜欲狂却又矜持羞涩,原来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
我跟哥哥说了此事,哥哥说,挺好,谢云本就与我志同道合,你脾性纯良,他可以配你。
哥哥支持我和谢云在一起,但我和谢云之事不能大肆宣扬,因为我们两族有纠葛,最后,知晓此事的只有苏大哥,他承诺替我和谢云保守秘密。
我和谢云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可是慢慢地,我觉得他有心事,有时还会对我刻意避之,莫不是他心里有了别人,或者不再喜欢我了?
我试探着问谢云,跟我在一起可有悔?谢云平静一笑道,心静,有件事,我不想瞒你,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欢你,当初说喜欢你,只觉得你很有趣,现在看来,我竟不知道对你是怎样的感情。
我听后,如坠深渊,原来我喜欢的人并不如我喜欢他一样,我没有怪责谢云,只道,那你愿意试着喜欢我吗?说完此话,我也不觉得羞耻,谁让我就是喜欢呢。
5
之后,我一直忧郁,哥哥也知晓了此事,要去找谢云理论,我拦住他道,哥哥,你若真心护我周全,便随我心意吧。
哥哥愤慨不已,还是应允了我,只是他和谢云之间多少有了嫌隙。
苏大哥也曾找过我,说是他教弟无方,若我有怨气,对他泄愤即可。
我听到此话,眼泪流了下来,面对哥哥尚可忍耐,面对苏大哥却能撒开心扉,我跟苏大哥聊了很多,我的儿时,我和哥哥的情谊,我父亲对我和哥哥的教导等等。
苏大哥就默默听我讲,只有在我提及哥哥时,苏大哥才会说几句,最后苏大哥又给我以开导和理解,可能我们两个都不曾想到,因为这次谈话,若干年我居然是第一个发现苏大哥秘密的人。
一年过去了,谢云对我的感情仍是模棱两可,或许他试过了,还是不能喜欢上我吧,我无所谓了,只要能和谢云在一起就好,管它流言蜚语,管它不知羞耻。
有一段时间,我找不到谢云了,便去找苏大哥,苏大哥只对我道,心静,记着,不管以后发生什么,要好好活着,还有,谢云一直是喜欢你的,只是他明白的有点晚。
苏大哥说完这句话,便走了,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6
事情是发生了,禽族女王屠了我畜族,我在禽族女王屠族之前被父亲锁在一个地道中,我奋力撕喊,没有用。
最后,地道的门打开了,我以为是父亲,但眼前却是禽族女王,她把我拽出来,我看到地上尸横遍野,还有我的父亲,已浑身湿红,哥哥跪在他旁边嚎啕大喊,原来父亲逝了。
我像个游魂一样爬到父亲和哥哥那里,我颤抖着双手想摸一下父亲的脸,可是血色的红已把父亲的脸浸乱,我想用双手擦去那血色的红,可是怎么擦怎么模糊,我再也看不清父亲的脸了,只能听见哥哥的痛哭流涕。
禽族女王向我走来,说道,心静,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不该生存在世上,说完便用剑刺向我,哥哥阻了那一剑,可哥哥不是禽族女王的对手,何况哥哥本已重伤在身。
最后哥哥还是倒了下来,倒在了我和父亲身边,禽族女王此刻在我眼里就是魔鬼,就是杀人狂,她面目狰狞,一步一步向我和哥哥走来。
就在我以为必死无疑时,苏大哥赶来了,他虽是禽族女王的徒弟,但我认为苏大哥是来救我和哥哥的,不料哥哥却拿剑刺向了他。
禽族女王阻了哥哥那一剑,并对哥哥说了一句话,听在我耳中便是屠我畜族苏大哥功不可没。
我不太相信,我觉得苏大哥不像这种人,如果苏大哥真的是这种人,那谢云呢?他在这次屠族中又是什么立场呢?他也参与了屠族吗?如果他真的参与了,那我该怎么办?不会,他应该不会,不会的。
就在我思绪混乱之时,谢云的声音出现了,他好像说了什么,说了什么呢,我没有情绪去听,只知道他是说话了。
谢云朝我走来,他的眼睛很红,他走来干什么,他要杀我和哥哥吗?之后我又听见哥哥的声音,但哥哥说了什么呢?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清了呢?好乱,头好疼。
我彻底听不清了,只看见禽族女王在肆虐大笑,谢云和苏大哥火急火燎冲哥哥而去。
混乱的场面在地动山摇,四分五裂,江河湖海,波涛汹涌中结束了。
我的身体在下坠,我身下是山涧,有一个人在拉我的手,我总觉得是谢云,可我看不清, 我此时已经混沌了,刚才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我又模糊的听见那个拉着我手的人在声嘶力竭的狂喊,喊什么呢?我又感觉有什么粘腻的东西流向了我的手臂,滑而腥潮,原来是血,是那个拉着手的人的血。
不管怎样,那人想救我,我想自己应该记住这位恩人的脸,便努力让视力清晰,然而就在视力清晰之时,我还是坠了下去,不过我看清了那个人的脸,是谢云的脸,是我喜欢的人的脸。
7
时光荏苒,白云过驹,时光飞速。
四年后,失忆的我来到了一座城,叫深州城,我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来到这座城,这四年间我经历了什么,也只有未失忆的我才知道。
在这座城里我看见了一个人,觉得他很面熟,我想认识他,想接近他,便从别人那里打听到他叫谢云,是深州城的首富,家中有一妻。
谢云开始很排斥我的接近,还经常挖苦我,而且这期间还来了一个人,非说是我哥哥,让我不要跟谢云走太近,若我执意跟谢云在一起,便会杀掉谢云。
我以为这个自称我哥哥的人是谢云故意找来演戏让我知难而退的,我没有理会这个哥哥,只跟他讲,谢云是我相公,你若伤他,我便与他不共戴天。
我以为我的真情实意,定会让谢云动心,可谢云对我还是各种讥讽,我觉很没有面子,有点耻辱感,也累了,便不再与他来往。
8
过了一段时间,谢云找到我,我很好奇,他来干什么,我不是不去打扰他了吗。
谢云对我说,要娶我,他问我对他还有情意吗。
我很吃惊,谢云怎么变得那么快,他不是一直在排斥我挖苦我吗,但我心里始终是雀跃的,最后还是嫁给了他。
婚后谢云对我很好,好的让我觉得不真实,而且他的妻子陈皓星也就是皓姐姐对我也很好,我曾纳闷过,皓姐姐便跟我说,谢云对我之情,没有假,她可以作证,并劝我不要胡思乱想。
可能真是我想多了,便放下了存疑,尽情享受谢云对我的好,不久,我和谢云有了一个女儿,我觉得自己非常幸福。
9
我和谢云认识的第四年,有一位叫苏玉的人跟我们生活在了一起,谢云跟我说那是他以前的结拜义兄,感情深厚。
既然谢云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再多问,便把苏玉当成自己的大哥。
看见苏大哥,我不禁想起曾经说是我哥哥的那个人,不知为何,竟心中有点挂念他,不过我没有跟谢云提过此人,没有原因,单纯不想提而已。
如今我看着双腿已废的苏大哥,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刺激着我,有时夜里会做梦,都是同一个梦,看见地上躺满了尸体,有一个女人一直在哭,我想去问问她怎么了,她又对我笑了,只说,‘我也是心静,但是你比我幸福。’
我想跟谢云说说我的梦,但苏大哥已经让他伤心费神,我不想再给他添堵,只是跟皓姐姐说了我的梦。
皓姐姐凝神片刻,说道,心静,我还是那句话,莫要多想,你只要明白谢云一直喜欢你就好,只要你现在是最幸福的人就好。
我可能是真的爱多想,罢了,想多了也是徒增烦恼,不如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和我喜欢并也喜欢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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