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桂花

■曼古乔

北方下雪了，一早朋友便发来了落雪纷飞的视频，穿着雪白的棉袄，在雪地里旋转，哈着热气，字字句句都是欢喜。我好生羡慕，站在阳台上遥望远方，希望目之所及的这片红墙褐瓦瞬间被白雪覆盖。

我是有些痴心妄想了，五彩缤纷的花在楼下的花坛里争艳，没有一点儿要迎接雪的意思。花儿们怎愿让自身的美色被雪掩藏呢？让我无比惊喜的是，这成群结队的百花一隅，长着一棵正开着花的桂花树。树大概两三米高，算不得挺拔，平凡而质朴的伞型树冠，不偏不倚地立在那里。米粒般的金黄的小花簇拥着在树叶里堆放，风吹之后，花瓣犹如散落的碎金点缀在树下的空地上。

世间花的种类如此繁多，而我，最爱的却只有桂花这一种，我爱它毫不张扬地默默繁华。是的，它的美是朴实安静的。它不像玫瑰那样妩媚浪漫，也不似牡丹那样华丽高贵，更不像腊梅那样凌寒挺立。小小的花藏在叶间，若隐若现，从来都不招摇，只毫不吝啬地在树枝下泼洒醇香，把花香传递到园子里的每个角落。倘若你取下一小点儿放在手心，轻轻一搓，花香便迫不及待地散播开来，好像整个人从清晨的桂花林里穿过了一样，肩上都是披着花香的。

“携书弹剑走黄沙，瀚海天山处处家。大漠西风飞翠羽，江南八月看桂花。”我的家乡在长江边上，家乡桂花的花期常是农历八九月间。母亲每年都会在桂花开得最热闹、花香最浓烈时，在桂花树下铺一块粗布，等风追逐而来，下一场花瓣雨。她把收集来的花瓣过筛，淘洗，在阳光下晾干，泡酒煮茶，美味至极。自然，晾晒一整天，花香便弥漫一整天，整个房子都是香的。

远离家乡，十分怀念那一壶桂花茶。秋天的桂花茶在母亲的唠叨里，她早已备好，我若不回，她总会寄来。初冬的桂花茶是什么滋味？我想这次该换作我邮寄花茶，让母亲去揭晓答案。我迫不及待地下楼，奔向桂花树，学着母亲的样子，晒晒暖阳，捡捡桂花。

躺在桂花树下，等风来，等花落。阳光透过桂花树叶的缝隙撒下来，斑驳的影打在我脸上，我闭上眼，闻着这花香，仿若置身于空旷的原野，心中变得无比辽阔。任凭风把花瓣敲落，为爱它的人存一罐花香。

这样初冬的季节，这样温暖的花香，南国之南，才拥有这独特的景致。南方的桂花，北方的雪，在同一个季节的不同区域里绽放，冷暖交错之美，让喜爱它们的人沉浸在彼此的欢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