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香

            梦香

                  伍石念

  夜风拂柳而飞，那护城河边的美食一条街香气扑人，蜜儿一样的空气迷醉着每一位路人，不知是谁醒谁睡。

  “这鱼里放点糖。”

  “羊肉不能放八角。”

  “炖肉首选良姜。”李顺在厨房顺手指点着新手们，这饭店到他手里已经第三代了，今天高中同学小聚会，听到丽姐已经怀孕，李顺拦下小龙的酒，亲自到后厨做了份松鼠桂鱼，带着两听凉茶就赶到包厢。

  “久等久等，不好意思了。”李顺放下菜盘端起酒杯，“恭喜丽姐龙哥了，来走一个。”

  李顺一饮而尽，“对了，你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说到你的暗恋对象了。”李顺斟满的酒杯刚端起，不禁一愣，瞧着那面前与何胖子蜜语的小婉双眼失神，惊而起身，长叹一声，说多都是泪，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咚咚。”李顺的父亲推着小车进来，李家的豆花鱼是出了名的美味，李顺父子两用了十八味配料作底，油盐酱醋每一克的比例都是两人实验多次而得，最美的口味就是酸甜苦辣的精妙配合，极致而又内敛。

  李爸唤出了儿子，王总又带人到包厢坐着了，这个王总前前后后签单快六万了，李顺酒量颇好，李爸只好拉着儿子前去应酬应酬。

  夜风吹拂的杨柳沙沙作响，这一夜注定五味沉良。

  “嘭！”一瓶瓶开啤酒的声响，像刺鼻的辛酸味惊醒了熟睡的李顺。鼻梁贴着胶布，右脸显得更加红肿，李顺眯着眼，打量着凌晨两点的大排档一条街。老李还在张罗着大排档刚来的老熟人，熟人见李顺望来挥手示意。

  “唉李哥，你家小顺脸怎么了？”

  “嗨，在学校皮，跟同学打架，吵着不念了，被我扇了一巴掌，小事儿。”

  “哟，我记得你们家小顺成绩不错，好像高二了吧？”

  “是，还行，前三。”

  “那很好了啊，可不能不念啊！”

  “嗨，小顺他妈走的早，那些同学有几个从小就知道了。”

  “这群屁孩瞎胡闹，小顺这孩子话少懂事，昨天炒的土豆丝可有劲了。”

  “小孩子，口味重，爱吃辣，我再去给你们炒两个菜。”   

  “也行，不过李哥，不是我喝多，咱们老百姓也就图个顺心安乐，能简单也不能一起单着不是，你也要多想想啊。

  “我这苦日子过的，还想这个呢。哪能和王总比啊！”

  “我这大奔还有那工厂，一大半都是银行的，每天醒来就想着今天怎么还钱了，比苦比甜有啥不能比的啊。”

  老李笑而不语前去炒菜。李顺揉着脸看着老李拖着颇不顺畅的左腿，一起身，找到糖罐子走了过去。

  “没你事儿。”

  “睡去。”

  李顺扔了糖罐就回头，气不顺睡意也消然，抬头看了看星星，夜风吹拂，像层柔纱披在夜空，月光朦胧，星星却依旧闪亮。

  李顺还想着那个梦，酸甜苦辣，每道菜都要精准调味，可人生再怎么极致内敛，也离不开柴米油盐。人心生味，调出自己最喜欢的味才是最真。

  瞥见桌角书包里的习题册，李顺若无其事地拿了出来，打探着四周，悄悄翻开，看着那些三角函数题，瘪瘪嘴：

  “这题真辣。”

  夜已深，街上的大排档还零散着有些人。

  “老李，起来炒菜！”李顺捂着脸讲话不怎么利索。老李伏案而睡，像是做了个美梦，笑得香甜。李顺端着碗，路过桌下的书包，踹了一跤，往灶台去了。

  老李惊醒，望着小顺，满眼殷切，喃喃道：

  “爸永远在你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