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的乐趣

给儿子洗澡，看他在淋浴下仰着头任凭热水冲刷而一副惬意非凡的样子，不禁让我想起小时候洗澡的那些趣事。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农村，经济落后，物资匮乏。可那么小的小孩儿，谁会知道又有谁会去在意贫穷和落后呢？所见即世界，如此，孩子的世界永远是乐趣多过苦难。

洗澡就是我孩童时期众多乐趣的一种，尤以夏天的洗澡最为得趣。

那时候乡间的池塘水还是清的，太阳在头顶炙烤了一整天，孩子们似不知冷热般，猴儿似的到处撒野，最后再满身泥汗呼朋引伴的纷纷跳进池水里，激起一阵阵欢呼声，吆喝声。小一些的光着屁股，大一些的穿着裤头。会游泳的像一尾尾活鱼，时而鱼翔浅底，时而鱼跃水面，自在畅快，好不快活。不会游泳的，也没有关系，直接用手扒着岸边的石头，两条腿交替拍水，水花四溅，虽停在原地却也能从中享受玩水的乐趣。

有些不会游泳的，想去离岸远一点的地方玩，也有办法。没有游泳圈，就直接拿妈妈的洗衣盆做代替，洗衣盆是那种赭红色塑料材质的，很大一个。将盆子仰面朝上放在水里，双手扒着盆沿儿做游泳状。刚开始还能凑合游动，慢慢的盆里的水越来越多，渐渐往下沉去，你不得不停下来，将盆子从水里捞出来。所以，用盆子做替代品，所去的距离甚是有限。特别是盆子沉下去后会很重，往往需要别人的帮助才能捞出来。

比盆子更高级一点的替代品是汽车轮胎。那时候谁有一个汽车轮胎做游泳圈，真是人人羡慕的事儿，大家会争先恐后的排队期望能玩一玩儿。轮胎在农村大概是现在游泳圈的始祖，它大大解放了双手，圈在身上，你脚可拍水，手可划水，算能真正体会到游泳的乐趣。甚至那些会游泳的还会卧躺在轮胎上，随波逐流，悠闲的享受日光浴。

有些调皮的男孩子，还会悄悄扎一个猛子潜伏在水底，然后突然冲出水面将轮胎上享受之人掀翻入水，再鸠占鹊巢。一套动作做下来行云流水，引得旁人哈哈大笑。那掉下来的也不服气，不是向戏弄之人猛烈浇水，就是用手转动轮胎，想将上面之人转的晕头转向。可那已鸠占鹊巢的，铁打一般纹丝不动，一幅稳如泰山的模样，全将报复当成享乐。

这种游戏或周而复始，惟有快乐是永久长存。

纯粹在池塘洗澡，这种乐趣还不是最高级的。最高级的要数泵站泵水，那种洗澡嬉水的乐趣才最是刺激快乐。

那时候天气炎热，若长期没有雨水，稻田里秧苗干涸，就需要用泵站引河水入池塘，再通过池塘放水进稻田灌溉秧苗。

孩童不识愁滋味，只要有泵水，大家就欢天喜地的围拢在泵水口，待得“轰”一声巨响，强大的水流冲刷出来，孩子们大声欢呼，只等水质越来越清澈，便快速扒掉身上的衣服，跳进水流，转瞬就被冲刷到池塘里。

来来回回，乐此不疲。

我记得有一次泵水，我跟哥哥同小伙伴们一起去洗澡。泵水之初，池塘的水还比较浅，我试试探探的往池塘中间走，水只到腰部。后来水越涨越深，我不知害怕，还往中心走，结果直接溺水。那时候哥哥还在跟小伙伴一起比赛游泳，大概一转眼没看到我，吓得要死，赶紧发动大家四处寻找，最后看到我飘起的头发，才得以救命。

那是我成长过程中，最恐怖的一次经历，生死咫尺，幸矣，命矣。

真是，生命诚可贵，玩水需谨慎。

除了玩泵水，孩子们还玩跳水。

我们村后有一条河，河的源头在哪儿，没有人去探个究竟。孩子们玩跳水的地方，就在泵站的电房旁。

大概是受奥运会跳水项目的影响，在小小的孩子们心里面，跳水真算得上是一件很酷的事儿，所以很多人争先恐后的玩跳水。

女孩子是轻易不敢玩的，毕竟危险系数太大。大多数时候只是站在岸边看男孩子比赛跳水。他们不会玩空翻，更不会抱腿屈膝旋转多少度，最多的是直接从高处跳下去。会一点花样的，大概是在腾空的时候有一个跨步，最后再重重的落入水中，溅起大团的水花，似煮沸的大鱼。

男孩子总精力无限，跳下去爬上来，只有爽快没有累。

不过跳水也是有危险的。这危险除了来自水之外还来自一起的玩伴儿。

一次跳水，一个男孩子从高处跳下去，正好落在另一个男孩子旁。不幸的是，他的牙齿刚好嗑在那人头上。结果，一个头破血流，一个门牙嗑掉。

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但每每想到或有人讲起，总觉得好笑之余又很惊心。乡村孩子的养育，父母实在应该多尽尽心，除了吃饱穿暖，太粗犷的养育方式对孩子来说，负面影响总多过正面。

随着年岁增长，我们不再肆意在水中洗澡，从而渐渐遗失了一份畅快欢笑的乐事。再后来，环境污染加重，池塘里的水也变得浑浊不堪，很少有小孩儿去池塘洗澡。他们只能在浴盆里或游泳池里享受那在我看来不值一提的乐趣。可所见即世界，那是属于他们世界里全部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