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上，

有人鲜衣怒马，有人麻衣布履；

有人出口成章，有人胸无点墨

有人貌赛潘安，有人粗鄙俚俗；

有人户庭显赫，有人白骨寒门。

这一切，根源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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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这也是北京

北京是一个许多人梦寐的城市。

一九年的某一个夏日，我如愿的收到了一封北京院校的录取通知书。坐在房间里，一个人将它摸了又摸，摸了又摸。

美美的想，终于能去见识这个世界的璀璨。

当然，我也确乎是看到了：

原来，传说中的最高学府，真的就连门前的一头石狮子，也能让人肃然起敬；

原来，那个只出现在教科书上的国家博物馆，并无想象中的枯燥，多重宇宙的视听建构，全息影像的沉浸式体验，都是极有趣的；

原来，走在三里屯的街道上，真的能碰上传闻中的星探，揪着过往的路人问，请问你有没有成为艺人的意愿······

这个城市，很大气，很有趣，很令人兴奋。

但与此同时，我也看到了他们。

搭乘地铁八通线，从管庄站下车，只要走上七八百步路，就能来到这里。坐落于通惠河畔，一个名叫“西会”的回族村落。

大片的荒地与废弃堆。

坑洼不平的沙路。

破旧的屋舍，褴褛的行人。

2019.11.24摄

附近就是机场，空中的飞机与荒地上的稻草假人相互对望，一副魔幻而现实的图景。

2019.11.24摄

隔了一条通惠河，另一边的河岸上，大厦高楼，一栋一栋的林立着。

2019.11.24摄

拜访后得知，这里早年也有领导来开发，后来换了任，便再没人来管；钱交在干部手里，河岸对面的楼宇一年一年的起来，更新，更高大。然而荒地还是荒地，破屋还是破屋。

我的朋友同我打趣：“你随便找一个角落蹲下，我给你拍张照，回去发在朋友圈，说我在北京。”

是啊——这也是北京。

那些在小县城、小村镇俯拾皆是的疮疤，在北京也能轻易寻到。

而且更肆意，更刺眼。

更加触目惊心。

疮疤的背后，是这个世界丑陋而天然、残酷而无奈的真相——

关于压榨与垄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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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法则

曾经看过李彦宏的一个采访。

他出身于一个县城的农工家庭，高一那年，他前往省会太原去参加计算机比赛。

原本信心满满的他，最终却颗粒无收。他因此很沮丧，百思不解。

后来他进了当地一家书店后才发现，省会的同龄人可以轻易接触到许多计算机书籍，而在他的家乡，触碰电脑都是奢侈的事情。

这关于一场知识的垄断。沿海中心城市的孩子只占受教育学生的20%，却占据了80%的教育资源。

这便是二八法则，一个经济管理领域的定律。

20%的少数企业，占据80%的大部分市场；

20%的少数核心产品，创造了80%的大部分利润。

这个世界也是如此。

20%的少数群体，垄断了80%的财富、资源与机遇。

名人明星虽少，却拥有普罗大众遥不可及的经济收入；

沿海中心城市虽少，却占去了广阔内陆边远地区的生产机遇；

发达国家虽少，却垄断了更大比例的发展中国家的发展资源。

健康与富有被集中起来，而贫困、失业、饥饿，疾病却被扔向了更为广阔的土地上。

那块土地上的生死角逐，被书写者选择性地遗忘。他们热衷于王侯将相的歌颂，从而制造出关于成功学的阴谋，一场不亚于宗教传道的盛世阴谋。

日前，面对美国日益猖獗的疫情现象，有记者向美国总统特朗普提问：

“为什么名人、富豪可以优先得到身体检测？”

这位总统的回复是：“也许这就是人生罢。”

这就是人生——资源的既得者，压榨和垄断资源的缺失者，从而象牙塔的顶端越修越高，而底下千里万里的黑暗无休止的扩展下去，直至无边无际。

丑陋而天然，残酷而无奈——灰扑扑、血淋淋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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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恐怖的底色

可怕的不是真相本身。

真相背后所滋养的，关于绝望与仇恨，关于冷漠与自私，才是恐怖的底色。

电影《猫头鹰与小飞象》里，感化院的女孩对初为人师的杨紫琼有这样一段话：

“你以为你的人生大道理会比我们的还好吗？你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要养七个弟妹，一个好赌的妈，一个整天喝醉酒的爸，是什么样子。你幸福，生来就命好，这不是有罪，但你天天在这里讲风凉话，没人觉得你苦口婆心。如果不是为了薪酬，你又怎么会站在这里呢？”

振聋发聩，字字诛心。

这是一个绝望的女孩。面对世界的真相，她选择了仇恨。

用仇恨来弥补失却的自尊，用仇恨来回击这个固化而冰冷的世界。

曾经与一个同学出门，路上遇到一个断腿的乞丐，我心生恻隐，想要做点薄施，却被同学拦了下来。

“各人有各人的生存之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咱们的钱得来也不容易，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吃惊。惊于她对真相的通透，更惊于她在看清真相后，所选择的冷漠。

就好像两只走在寒风中的刺猬，明明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依然不肯拥抱对方来相互取暖——只因为怕对方身上的刺伤到自己。

原来，同病相怜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也许，仇恨与冷漠，便是每个成年人的两大必修课。在看清世界的真相后，要么报复，要么迎合。

这才是这个世界，真正恐怖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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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等待与希望

罗曼罗兰曾说：“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世界的真相后，依然热爱世界。”

她是我相识了六年的好友。

身为一个女孩子，她皮肤黝黑，且出油旺盛，两颊上生了许多粉刺，不敢照镜子，不敢在强光下交谈，生怕与人对视后，被别人看到她满脸的瑕疵。

身为一个贫寒家庭里的独生女，每周末她都得到家里开的咸食铺里帮忙，常常没时间做功课，又因个人禀赋也一般，学业上始终没有起色，最终也只是考了一个二本大学。

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子。世上许多的不幸与不公，都能在她的身上找到痕迹。

她也曾想过自杀。“人生过成这个样子，还能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死了，从头再来。”

我问她后来是如何转变想法的。她反问我：

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财富？才华？相貌？家世？

这些都很重要，也是世俗价值的评判标准。

但是，最重要的，还是性情——“善良，真诚，不要相互遗忘的性情。”

这句话出自《卡拉马佐夫兄弟》，阿辽沙在临行前对孩子们说，“最要紧的是我们应该善良，其次要诚实，最后我们最好不要相互遗忘。”

她做到了。她的身边有许多的朋友，都是真心待她，相互铭记的朋友。她告诉我，这些就是她的财富。

我认同——在救赎他人的同时，救赎自己。

这是个寒风刺骨的世界，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只踽踽独行的刺猬。仇恨与冷漠，只会让内心落满积雪，从而日久天长，孤独与压抑下去。

把心打开一点，

把身上的刺卸下一点，

拥抱这个世界，

给世界取暖；

继续相信，继续期盼。

正如《基督山伯爵》所写：

“永远不要忘记，在上帝肯向人类揭示的未来之日到来之前，这两个词就涵括了人类所有的智慧——

等待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