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

午后，铺宣调墨，静心习画。

分染、丝毛。我专注于画板上的黄鹂鸟。万籁有声，而陋室寂寂。鱼缸里的鱼儿吐出几个泡泡，分明是招呼我过去看看它们。

我冲它们一笑，故意继续画画。

想起少年时，也是这样安静的午后，阳光洒进我的小阁楼里，我躺在床上看小说。母亲和父亲在楼下厨房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拉着家常话。

那是一间极小极小的小阁楼，父亲用门板为我搭了一张床，再放一张小书桌后，此外就只剩下半米长的空地。哥、姐从不会进来这个房间。没人会来这里。所以它成了我心爱的地方。

放学回来，我几乎都在这里度过所有时光。

我看过的杂志，做过的摘抄，还有我为摘抄配上的插图以及我写过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少年维特之烦恼”的小文章。虽然时隔三十几年了，我依然能清晰地记得它们摆在我书架上的位置。

出嫁以后，那间小阁楼被父亲改造成了佛堂，我就很少去了。

如今的老房子早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昨天公交车上，一位老妇人推让着不肯坐在那个小伙子让出来的座位上。声称自己硬朗得很。旁人打趣问她多大年纪，她骄傲地大声回答：“八十六了！”周围人夸赞她长寿，也有人调侃老人年纪大了，上公交要去哪里。老人又极其骄傲地大声说：“我去我女儿家串门儿！”

“您女儿多大年纪啦？”

“我女儿六十三啦！”

我极其羡慕地看着老妇人，她的身高和我先母差不多一样高。

鱼儿又在吐泡泡。我收起眼泪，离开画板，去看看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