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樊磊已经可以把樊毅照顾得很好，我又何苦要留在这里？我的心里生出了一丝离开的想法。
我和程博阳吃完饭，在房间里聊天。他了解了我的近况，脸上有了一些欣慰。我看着他那颧骨高耸的脸，说：“你最近都怎么了？怎么瘦成这样了？”
“我的前妻走了，她走的很不放心。莉娜不是很听话，让她死不瞑目，也让我心力憔悴。”
“莉娜怎么了？”我有些奇怪，一个女孩子，能翻多大的天？竟然让她的母亲死不瞑目？
程博阳看了看我，又低下头，说：“她和她的男朋友闹掰了，婚也没结成。她的母亲被她气的两次心脏病复发，再也回不来了。”
我起身给程博阳泡了一杯茶，樊毅出来了，他要去上学了。他站在门口看了看我和程博阳，然后走了进来。
他站在程博阳的面前说：“程伯伯，我知道你很喜欢我妈妈，对我妈妈很好，对我也很好。
其实，我爸爸也很喜欢我妈妈，他对我们也是特别的好。我觉得，妈妈应该是和爸爸在一起的，不应该和伯伯在一起的，那样，别人会笑话的。对吗？你以后不要来了，好吗？”
樊毅两眼定定地看着程博阳，等待着他的回答。程博阳看着樊毅，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又似乎是想要笑一下。
“程伯伯，你以后不来了，你可以答应我吗？”樊毅并不理会他的尴尬，步步紧逼。
“樊毅……”我看不下去了。
“我没有问你！”樊毅冲我吼，稚嫩的脸上一脸的坚持。
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莉娜的影子，他还小，想法还很天真，若是再大一些，可能会比莉娜更大胆。现在的孩子，真是自私！
“你容我考虑考虑，好吗？”程博阳看着樊毅，望着他苦笑。
“那好吧！”樊毅对于这个答复，一点都不满意。他转过头，对我说：“老妈，作为一个母亲，我希望你不要给自己的孩子丢脸！这是我爸爸要我转达给你的！”
他撂下这句话，径直向门口走去，留下我和程博阳面面相觑。
听到关门的声音，我知道，他上学去了。才过两分钟，又听到了他敲门的声音，我打开门，他站在门口说：“老妈，如果你屋里的那个人还要继续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我就会从你上次坐过的那个阳台上跳下去。”
“你威胁我？！”
“你可以这样想。”樊毅霸气地说完，转身下楼了。
刚才的话，程博阳肯定也听到了，他一脸疲惫地望着我，说：“徐谷，我很想带你离开这里，你怎么想？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樊毅和莉娜的话在我的耳边响起，他们都在以死相逼，我怎能那样自私？不！我怎能那样无耻？眼前的男人，我和他总是差一点缘分。
我把手放在他那干瘦的脸上，说：“你能带我去哪里？樊毅容不下你，莉娜容不下我，得不到他俩的允许，我们只能算是苟且，会安心吗？”
程博阳把头埋在我的身上，许久许久，他松开手，向门外走去。我冲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背上，泪流满面。
程博阳转过身来，把我抱在怀里，很久很久，说：“天气凉了，要照顾好自己。有困难要找我，不要换号，要让我随时都能找到你，但我不会再来打扰你，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知道吗？”
接下来的几天，我看到樊毅，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厌恶，就像当初厌恶樊磊一样。那天说了狠话，樊毅还是有些心虚的，中午吃饭也老实多了，不跟我挑三拣四地讲条件了。
转眼元旦了，徐峰打电话问我，他说我曾经就读的小学，需要一名英语老师，问我想不想回去。
我想回去了，这个城市本来就不属于我，唯一让我想要留下来的，就是樊毅对我的眷恋。现在，没有我，他也可以生活的很好，我可以离开了。
一个周末，上完课，我破天荒地请樊磊和樊毅，在餐厅里吃了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我说：“樊毅，妈妈把这学期的课上完，就回老家了。在妈妈曾经就读过的那所小学，需要一名英语老师，妈妈决定去了。妈妈也有几年没有回家了，妈妈想外婆了。你要听爸爸的话，知道吗？”
樊毅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吃饭，像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一样。樊磊倒是问了句，“你真的决定了吗？”
“是的，我决定了。”我淡淡的说。在这里，樊毅是我唯一放不下的，但是，现在，他生活的很好，可以不需要我了。
就在樊毅拿通知书的前一天，他的班主任老师给我打电话，要我去学校一趟。
老师把樊毅的卷子递给我看，卷子上写着“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再没有其他的内容。每道题他都答了，不过，都是这个内容。
不一会儿，樊磊也风风火火地赶来了，老师委婉地把我们批评了一顿，然后放我们回家了。
我们一起回到了我的租房，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很久很久，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樊毅是故意的，我们都很清楚。他在向我们抗议，他是在向我们发起挑战。他希望我们怎样呢？我懂，可是，我没有办法满足他，他太得寸进尺了！
这个孩子，受到我们潜移默化的影响，已经稀里糊涂地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很痛心，我知道，我应该改变他，可是我无能为力，我力不从心，毕竟，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他还受他爸爸的影响。我已经放弃了我的个人幸福，我还能怎样？
我坐在沙发上呆呆地想着，默默地为自己寻找着各种开脱的理由，因为我尽力了，这不应该是我的错。
不知道过了多久，樊磊说：“天都黑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我看了他一眼，跟着他来到了一家餐厅。我们默默地吃着饭，谁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要了一小瓶白酒，自酌自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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