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灯火阑珊处

Photo by   薄稚

这几天晚上慢跑，一个人，把耳机塞在耳朵里，低着头，就这样围绕着学校的操场不知疲倦的迈着步子。直到那天，突然抬起头的我，无意间看到学校外边的小区在漆黑的夜里亮起的星星点点的光芒，在那一瞬间，突然明白了辛弃疾在《青玉案》中所写的“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惊喜和感动之情。而这份欣喜来得突然，在这个孤独的夜里，我也来不及和他人分享。

      小时候，我以为这个世界就只有自己的家到学校那么大，在亲人的回忆里也去过远方，在我的记忆里却全然没了印象。那些儿时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成了成长路上被一再提及的笑料，每到这时，总引得那些“看着我长大”的长辈你一句、我一句的回忆，我不记得，只当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也跟着笑，也跟着乐。那时候，身边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再加上又是还可以撒娇的年纪，就以为自己得到的是万人的恩宠。

       那时候自己的世界就那么点，目光所及的地方就成了自己的全世界。那时候尚小，还不懂唐诗中“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的惆怅。那时候不懂，可能因为在自己还身在这万家灯火中，这周遭的，不是亲戚，就是邻里，而我的世界就这么大点。

        长大后，看了更多的书，学了更多的知识，才知道世界的外面还有世界，就好像山的那边还有山，海的那岸还有海。那时候的自己，看着书中一字一句的描述，还有那引人心生向往的插图，多么想，一刻也不停留的就去到更远的地方。那时候终于明白，那个属于我的世界啊，在遥远的远方，所以以梦为马，步步为营，想要去到书里的远方。

         那时候的自己，不再为自己的那一方小小世界而骄傲，而是日夜盼着有朝一日能去到更远的地方。他们总是说“丫头长大了”，然后却又叹息着离开，那小时候欢声笑语的日子慢慢不再了。而我记忆里那些巨人般的存在，渐渐不再高大，渐渐不再强壮，甚至渐渐不再美丽，可是，我却只顾着看向前方的路，没有回头看看脚步渐渐慢下来的他们。

        到现在，在终于有机会生活的远方，却开始怀恋那个小小的一方世界。我一步又一步的走着，未曾停歇，在离家千里的城市里慢慢长大，也慢慢活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然后一个人在偌大的城市里兜兜转转，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前行，一个人在曾经想要的远方想念最开始的地方。

          我想，我终于足够大，在能够漂泊的年龄坚定的向前走，尽管孤独，尽管泪流满面，尽管步步回头，也没有停歇。总觉得，两个人有时差，一个人过四季，在没有人能帮自己记那些说的话、做的事的路上，我都好好的为自己记得这时候走下的路。可是，远方的远方，还有远方，才刚刚启程的我，却开始怀恋那个陷于黑暗里的万家灯火中那一盏为我燃起的灯。

          终于明白，在路上的人啊，总想着归家，所以向着远方的路程总是慢慢的完成，谁叫我们步步回头、泪流满面，那些落下的泪，也捆绑住了向前的脚步。也终于知道，外面的世界，纵然再精彩，也比不了出生的小地方。所以才有了，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惊喜。

薄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