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序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爚一手托着素色的长颈瓶，一手沾满了血液，指腹描摹着地上方正的字符，口中吟唱着古怪发音的法诀。守阵的霜耳朵灵，一下听见了，尖细的嗓音挑高了法诀，一时间，月上的血色淡了许多。

  一个充斥着戾气的的法阵笼罩在寸草不生的荒漠中，一个孩子，似乎是孩子，坐在中间，额头上全是汗，皮肤下涌动着岩浆一般的血液，红得可怖，仿佛下一秒就要倾泻而出。暗红的头发随风微动，那孩子明亮的琥珀色双眸里盛满了疲惫与恐惧。

  哪怕是上荒火神祝融的直系后代，哪怕相比凡人已经是神力无边——他也终究是个孩子。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白玉瓶上出现了一道裂痕，瓶中摇曳着的火光也飘忽不定，仿佛要熄灭在呼吸间。好像一条看不见的钢丝绷紧了，爚强压下去的恐惧膨胀着占据了他的胸膛。

  这是天劫！百万苍生的命都在他的指尖悬挂着，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度过去！双手虚拢，赤红的火焰直冲云霄，月光间的血色似是被吸引了，沿着火焰包围了他。从他的胸膛穿过，气体仿若化作利剑，或本身就是利剑，好像支开了爚全身的骨头。

  一声压抑的惨叫隔着千山万水唤醒了闭关已久不曾出世的上神漻。他海蓝色的眸在那一瞬间染上了茫然与慌张。

  那个，是谁？溪水，泉水，湖水，海水，连天空中的雨水，都朝一个方向聚拢。薄薄的雨雾混着大火燃烧后的灰尘，一片惨淡与悲哀。月色清冷柔和，仿若之前的血月不过是荒唐的臆想罢了。

  荒凉的土地上躺着一个“人”，浑身森白的骨头都支棱出来，明明一息尚存，却似死了许久一般，干枯苍白。漻的心在那一瞬间被攥住了，愤怒主宰了他。爚的神力怎么可能带着那么多凡人度过天劫，为什么要害他？凭什么是他！

  指尖迸溅出冰凉的水流，漻跪在爚身边，很安静地抱着他，丝毫不在乎骨头刺入他的皮肤，沾染上淡蓝的血液。他轻轻吻了一下怀中人的额头，虔诚而专注，仿佛只是一个晚安吻。

  就是一个晚安吻，漻想。他抬起手，指尖在爚的脖颈上收紧，断断续续痛苦的呼吸也终于断了。

  方圆千万里，烛火都在这一秒钟熄了。人们在黑暗中无知又无畏地骂了两句，烛火亮起的时候人们发出了尖叫声。

  那一个晚上，漻搂着爚，一遍一遍地梳理着他的红发。同样，那一晚，洪水淹没了一个个城池、村庄，天界也迎来了浩劫。

  只道是水神入了邪途。

【耽美古风·架空历史】灯火阑珊处·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