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年除夕开始,微信群开始热闹起来。亲人群,朋友群,同事群,同学群……大家互相祝愿新年诸事顺利,如果虎年,虎虎声威;如果牛年,牛气冲天;如果鸡年,吉(鸡)祥如意……有的干脆在朋友圈发图片和祝愿语,不像过去群发短信。
科技带来了交流的便利,也促进新时代最简便的拜年方式。从xg疫情以来,网上拜年越来越流行,省去了舟车劳顿和你来我往请客的麻烦。大年初一,除了至亲,亲朋好友也只是网上问候。
但是,总觉得这个年,除去了看春节联欢晚会,家人团聚之外,还少了些什么。
小时候,大年初一,六点不到,父亲看好时辰,到户外放鞭炮。母亲起床煮汤圆,烧红枣茶,敞开贴有红色对联的大门,在堂屋的八仙桌上,摆放一些蚕豆花生瓜子和水果糖,还有成袋的桃酥和大京枣。后者有人家摆在香案上供奉祖先或菩萨的。不管什么坚果糖果点心,在上个世纪,对于平时几乎没有零食的农村孩子来说,都是美食。
孩子们穿上新衣,扎上新鞋,吞下几个汤圆,兴致勃勃地去埭上挨家挨户拜年了。
如果幼儿,往往有大人领着,或搀或抱,按照大人的指示,叫大一辈的女子或男子,都称为“baba”,去声, 不是“爸爸”,现在的孩子都叫“叔叔阿姨”,显得很时髦了。称呼大两个辈份的妇女,或父亲的妈妈为“奶奶”,而称年长的男子,为“lao lao”, 不是北方人称呼外祖母的“姥姥”,而是相当于“爷爷”。在我们这里,称外祖母为“婆婆”,称外祖父为“公公”,这不同于媳妇称丈夫的父母“公公婆婆”。一般半大的孩子出去拜年前,父母都叮嘱过,哪家的大人辈份大,哪家是同辈,如何称呼,不要出错闹笑话。
上午九点左右,家家户户都敞开大门,家庭主妇在家等候着一波又一波来拜年的埭上人。
孩子们踩着红色的鞭炮屑,到了主人家门前,叽叽喳喳地叫着“laolao”,奶奶,“baba”……将家里的成员叫了个遍。女主人给孩子们一个个发糖果糕点,如果是近亲,可能给袋桃酥或小礼包。孩子越小,得到的礼物相对越重。如果是被大人抱在怀里的孩子,主人会塞个红包。
对于一个埭上的孩子,主人往往认识的,知道哪个孩子是哪家的。一次,人群中出现一位陌生的小女孩,头上扎着蝴蝶结,穿着粉红色的滑雪衫,主人笑着问,“你是哪家的小丫头?”周围的孩子七嘴八舌地争着回答。其中一位剃着锅盖头的小男孩抬高嗓门说,“这是我妹妹小雅,是我大伯家的。我大伯昨天刚从上海回来过年……”男孩带着一脸自豪的神情。能在上海打工赚钱,在埭上人认为是能人,被村里人羡慕不已。
拜年时,常常遇到一些不熟悉的面孔,这些人往往是常年在外工作,有的在广州创业,有的在武汉汽配厂,有的在上海做裁缝, 有的在省城安家落户……不管在五湖四海,过年必须回家。大年初一,是埭上最热闹的日子,也是人最多的时候。
即将晌午,埭上的男人们也会像孩子一样拜年。不同的是,主人不会塞糖果,也不会抓花生瓜子,而是拆开一包大前门香烟,抽出一根,递上前去。有时,男人们在路上偶遇,停下脚步,相互敬烟,抽根烟,聊聊天,询问在外地生意做得怎样……
西埭东埭转了一圈,孩子们将口袋里的糖果和礼包送回家后,匆匆出来,约好和小伙伴们一起玩。玩什么呢?过去,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孩子们自有玩乐的方式。有的孩子用父母给的压岁钱,去埭头的小卖店买摔炮,与小伙伴们一起,看谁扔的或谁踩的摔炮更响。这种游戏比较刺激新奇好玩,男孩子特喜欢。最受男孩欢迎的是抛硬币。他们从墙角找来两三块砖头,摞起来,一块砖倚靠着摞起的砖,呈现倾斜状。然后,他们把五分或一毛的硬币从斜坡上滚下来,看哪个人的硬币滚得最远,那么这个人就是赢家。
女孩子们喜欢跳格子。她们在自家的晒场上,画上长方形的方框,2乘以5的十个格子,单腿跳格子,然后蹲下身来捡扔在同一排另一个格子里的石子。大家自己制定规则,自觉遵守。不守信的人自动出局,大家不会带你玩。
大人们呢,基本只有两种玩法,要么打牌,要么搓麻将。牌桌上往往是男人居多,女人在家照顾孩子和老人。
过年,不担心吃穿,不必被父母使唤做家务,也不用到地里干活,大家痛痛快快地玩几天。
但是,这种玩,都是群体性的,大家会互动,在玩的过程中建立友谊,遵守规定,互相协作。
现在的玩,人手一个手机,或iPad,躺在床上或沙发上,独自看视频,玩游戏,这种玩,几个小时稍纵即逝,头发昏,手发麻,颈脖子发酸,何利之有?
现在的拜年,是对着冷冰冰的屏幕,再温暖的话语在现实距离中渐渐冷却。
过去的拜年,是人与人面对面的相互交流,嘘寒问暖,是目光的接触,是近距离的温度!
年龄渐长,越来越怀念童年时代的拜年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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