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里镇南千米之距的乡野沃壤,受经年累月源源不绝的太湖来水的冲刷,诞生条河流鸭栏泾,流水怀着对黎乡父老的眷顾之情,依傍着古镇三里长街,不舍不离、蜿蜒湍急地由西往东流去。天随桥,也即袁家桥,就横跨在鸭栏泾偏西两岸的圩基上。
清•徐达源《黎里志》中有关于天随桥的记载:“天随桥,俗呼袁家桥。跨巳字、染字两圩。初建无考。”一桥两名,并不稀奇,雅俗迥异,颇值探究。相传雅号天随子的唐代诗人陆龟蒙在鸭栏泾、天随桥一带隐居,可见,天随桥是藉名士而得雅名,风骚之至,自然之极。可时至今日,里间乡人只晓袁家桥,雅名不记,俗称盛呼,又以何因?其实,个中缘由,合情合理。
黎地多桥,不乏以始建或重修者姓氏呼之,如青龙桥、迎祥桥、进登桥、里仁桥 、明月桥之分别称其俗名为相家桥、汝家桥、夏家桥、鲍家桥、杨家桥;另有万隆桥之名史家石桥,亦为同理;古镇中心的梯云桥也叫唐桥,想必唐姓人家曾有修造之功德;黎阳村蟹鱼港上的那座兄弟桥,也是为纪念清嘉庆二年西阳黄氏兄弟黄瑛、黄琮出资建造而定此桥名。仍据方志记载,袁家桥在清康熙、乾隆、道光年间重建过三四回,鸭栏泾两岸村落以袁姓居多,其中的殷实大户对于修桥铺路之类福佑乡里的善举,绝无不为之理。四乡八落男女老幼,无论劳作休闲,不管居家走亲,日走此桥,心系感念,沐其恩泽,播其德名,“袁家桥”之名叫顺了口,久而久之,天随桥的雅称学名反倒渐被淡忘。
桥名之雅,富有诗情画意,蕴寓文人情结,可总归阳春白雪,难免曲高和寡;俗呼,某种程度更能反映民意民情民风:饮水思源,有德之思;感恩怀旧,淳朴至情;乡音俚语,顺乎民俗。俗,只要没有到“不可耐”、“不可医”的程度,只要不纳入流俗、鄙俗、陋俗乃至恶俗之列,照样具有文化内涵,字典所载“风俗习惯”、“入乡随俗”、“采风问俗”之俗,指的就是群众通过长期实践而认定形成的风尚、礼节、习惯等;产生于草根阶层的反映社会百业的俗名,更具有发展延续的生命力和贴近民意的亲和力,如北京前门大碗茶、天津狗不理包子、杭州张小泉剪刀、苏州老正兴汤面……这些老字号商品,之所以享百年盛誉而不衰,除了货真价实,惠赐购者,还在俗名好记,传呼顺口。黎里小吃“麻子豆”与“老虎豆”曾一度供不应求,风味独特是原因,起了个具备质俗之美的货品名也是一份功劳。
不过,话也得说回来,事物始终是在矛盾中发展的,雅和俗,作为矛盾的双方,都有存世的理由,诗词歌赋,昆曲瑶琴是雅,相声小曲,锣鼓鞭炮是俗,民族传统文化艺术宝库中汪洋恣肆、林林总总、源远流长、前启后继的这些音符和元素,对于演奏一部赫赫扬扬、煌煌煜煜的中华交响,描绘一幅意境悠远、色彩和谐的神州蓝图,不可或缺。大局面与小看点有着质的一致性,在黎里古镇开发保护的过程中,不乏雅俗融汇、古今兼顾的好例。随着开发的不断深入,相信定能将天随桥名的文化价值拯挽于日渐淡去的历史云雾深处,同时,赋予相对后诞的袁家桥之俗名以唐文化的雅致,使之雅俗相融、今古相映,在保护传承历史文化遗产的考试中,给此道颇具挑战性的难题,提供一个可行且圆满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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