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里,天色渐晚,秋雨携着寒气无声来袭。这雨啊,滴滴答答打了一整天,到晚上终是安静了下来。关了灯,轻声询问友人,晚上我们都和衣而睡,可否打开遮光帘?友人点头应允。透过一层薄纱,楼下的树荫在落地窗前显得一片神秘。路口的昏黄红灯整夜都亮着。李君娥望着从对面楼窜下来的一轮孤月,心底想到,30岁到底还是来了。
年纪大了,倒是有一样好,不必再考试。不必在考前一个月里,每日早早起床吃了早点,背着书包跟同学途经山林小径一样的岩石路,一路上坡又下坡。李君娥跑到图书馆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一楼大厅里到处是一手拿着课本一手提着水杯背书的人。女生们穿着厚厚的雪地靴,依然冻得瑟瑟发抖。李君娥惦着脚轻声从后门口溜进自习室,显然来得太迟,早已座无虚席,可在这生存困难的环境里,为了期末考试,还是得硬着头皮在一堆正埋头复习的人群中觅着一个宝座吗。正当她感到一丝尴尬还继续寻着座位时,一个温和又透着玩笑的声音轻声喊了她。
“诶,李君娥?”声音源于一个坐着的男生,想起来了,是开学在同乡会遇见的同乡。李君娥平生最恨别人叫自己李君娥,叫李君都可以,“娥”字最俗,任是女娇娥,名字里带“娥”,就更俗了。但她向来分得清主次,此时名字是小事,座位才是重中之重。她马上转过头,用最热情的微笑回到,“是你啊,你在这里看书?”他轻笑了声,“你还不知道我名字吧,我叫孟泽,你找座位吧?我旁边有人坐别处了,你可以坐这里。”李君娥再三道谢,就跟着孟泽一伙人开启了大一第一学期期末备考。
三年后,大四第一学期期末考的同样是冬天。走廊里人来人往,背书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晚饭后,实在没法再匆忙赶到图书馆,一路悠哉悠哉。一楼大厅里背书的人零星出来了几个。
“李君娥”
李君娥抬起头,看到一个清瘦的男生拿着正在背的书朝着一楼的她看,是她的邻桌,前几日她问过他有没有政治视频。
“哦,你知道我名字啊?”
“我当然知道。”
“你要的视频我找到了。”
也不记得他的名字了。
那年图书馆大厅有摄影展,大约有三五天的样子。有一副龙胆,淡紫色的,低着头,羞涩地盛开着。摄影展结束后,它就被悬挂于中药标本馆大厅内,身后是淡淡的清黄色液体,瓶子里是做好的中药材标本。晚饭时间馆内空无一人,那副龙胆就那样寂静的矗立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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