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这“匣心记”三个字中“心”字指的是女子的心意,看到完章才知道竟然真的是一颗血淋淋的心脏,里面盛放着齐奢对段青田的全部爱意。
段青田才艺双绝,名列花榜之首,将真心实意托付给乔运则,谁知乔运则原是一个薄幸之人,在夺得状元,将青田舍弃,选择名门官宦之女,也是于此之前,段青田遇到摄政王齐奢,在相处之中情义暗生。这样的故事没听过三千,也有八百了,但作者笔力浑厚,善于在小说的文本之中夹带私货,有不少的佳句,譬如康德的名句,最明亮的是天空中的星和人们心中的道德,被转化为齐奢对段青田的话,也响应了他在最后一部分情节的自我省察,生于帝皇家,他不可逆转被卷入权利斗争之中,母后因此身亡,自己被送达北地,成为质子,还失去了一条腿,再重新掌权之后,身后毁谤无数。他父皇的影响像是一个幽灵一般附着在他的身上,他挣扎着逃脱父亲,却不可控制地走到了父亲所在的那一侧,被权力所裹挟。
论起来写的最好的是还是开篇那几章,声色犬马、纸醉金迷,一派风流景象,青田、惜珠几人或打或骂,或哭或笑,都是一段心机藏在其中,可惜的被当做娇生惯养的官宦小姐似的惜珠终究红颜命薄,被饮毒酒而死,为她送葬的那一段描写,不禁令我想起《名姝》里众人为玛丽·库柏送葬的桥段,那些娇艳欲滴、容光照人的女子们,看上去食的是珍馐玉盘、裹的是绫罗绸缎、用的是胭脂水粉,她们的命运早就写了“悲剧凄惨”二字。
倌人路如黄泉路,走到头必然是死路。从良之路也非好走,都是荆棘丛生、刀山火海。
在《海上花列传》里朱蔼人清清楚楚地道:“倌人嫁人也难。要嫁人,陆里一个勿想嫁个好客人。碰着仔好客人。俚屋里大小老婆倒有好几个来浪,就嫁得去,总也勿称心个哉。要是无拨啥大小老婆末,客人靠勿住,拿耐衣裳、头面才当光仔,再出来做倌人。夷场浪常有该号事体。”
为着齐奢,段青田从槐花胡同怀雅堂中出来,也背着数不清的骂名,而后被香寿王妃的妈妈构陷也不在意料之外了。送去扬州尼姑庵的故事,也像是明清小说里的,也像是刘晓庆版《武则天》里的。
初离开怀雅堂,依附齐奢而过时,她宴请旧识,砸碎酒杯,再到尼姑庵里的疾言厉色,对青田刚烈的性格可见一斑。说到底,她与齐奢都是被命运颠弄的可怜人罢了。在无尽的绝望之地,找到一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齐奢走过歧途,只待假死与段青田恩情美满,但命运放下了它的刀斧。詹喜荷看着乔运则将她的所爱的人杀死了,然后剖出了那个人的心,去送给他所爱的人。
陈少琪写:“丝丝点点计算,偏偏相差太远,兜兜转转,化作段段尘缘。纷纷扰扰作嫁,春宵恋恋变卦,真真假假,悉悲欢恩怨原是诈。”
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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