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一是礼敬祖先，慎终追远；二是踏青郊游、亲近自然。今年的清明节又赋予了更为特殊的意义，为抗疫牺牲的英烈们及感染新冠去世的同胞们默哀致敬，全国降半旗志哀，电视、网络等平台全部调到黑灰色状态。
4月4日，天气阴沉，天地同悲。早上七点半，我们顶着疫情的压力，仍然坚持多年的计划，如期回老家扫墓祭祖。一路上，清风徐来，春意盎然，绿油油的麦苗拔地而起，黄灿灿的油菜花馨香扑鼻，虽然疫情折磨得人们神魂颠倒，但大灾之后必是好年景。一个小时车程到达县城，和从西安赶回的几个堂哥汇聚了。到中心广场下车后，我顿觉老家的天格外明亮，老家的空气特别清新，老家的人倍感亲切。我在中心广场转悠，被百寿雕塑深深吸引住了，这一地标式的景观足以彰显家乡改革开放几十年的巨变。近几年回老家，都是高速直达，很少到县城歇脚，看来对县城的变化知之甚少了。
正当我欣赏县城的美景时，轰鸣的防空警报声响起，广场西边武警并排站立默哀三分钟，此时此刻，时间停滞了，马路上的行人、车辆停滞了，我们共同为抗击疫情的英烈们，为感染新冠死难的同胞们祈祷致敬！
缓缓情绪，压压心惊，我们冒上一碗地道纯正的家乡羊肉泡，填满空空如也的肚子，又踏上了人老几辈土生土长的地方——耿家村。
我们来到村公墓，只见旧坟又添新坟。我们齐刷刷跪拜在爷爷墓旁，只听大哥（我们叔伯兄弟中的老大）说：爷爷，今天孙子、曾孙、玄孙都来看您了，给您老人家送票子了，超市、百货、美元应有尽有，您老就不要惦记赌场了，可以周游列国，看看世界，说不定来世还能再发现个新大陆呢？爷爷生前曾经是县城里有名的赌场保官，解放后成了忠实的良民。
之后，我们从北向南依次为婆、大伯、大妈、娘、大、娘娘、叔父烧纸祭祀。每到一个坟前，大家都情不自禁地感慨：大伯一辈子爱耍钱，今天送的都是大票子，您就尽管去耍吧；父亲抠掐，细心认真，一辈子受疾病缠绕折磨，是兄弟三人中命运最苦的一个；叔父是性情中人，能吃苦，一辈子不缺钱，没亏待自己；大妈、娘、娘娘她们太苦自己了，多烧点票子让她们妯娌结伴天天逛超市。
到我的大哥和求娃哥坟前，我禁不住感伤落泪，他们都是英年早逝，都是好日子快出头的时候。像我的大哥，正是事业有成、儿孙绕膝的年纪；像求娃哥养育了三个儿女，当年真是生存压力太大累倒趴下的。瞧，现在的儿女，看如今的光景，真是跌到福窖里了！玉颖嫂子两个孩子都忙，堂哥是专门回来祭拜的，只见他跪在玉颖嫂子坟前，一席话令人泪奔。他说：我和两个娃啥都好，您就不用操心了。儿子今年又要换大房子，又要生二胎，您就默默祈福保佑吧！两个娃再三叮嘱我，多给您送点票子，她们再无法给您尽孝，但您到那边不敢再亏自己了。嫂子去世都十几年了，哥掏心的话里，一直倾注着深情厚意。面塑达人、我的侄子耿根根为他故去的妈妈上坟。他的妈妈是孩子永远的痛。孩子去年学成归来开始在家创业，总体情况还算不错，但今年遇到了疫情，孩子压力很大，忧心忡忡，我们做长辈的，只能给孩子打气，困难很快就会过去。叔父的坟在最南端，是最后一座坟。只听大哥的孙子狗屁板着手指头说：这是第12座坟。听孩子这一报数，我的心震颤了一下。我们爷孙三代，父辈已悉数走完了他们苦难的一生，同辈叔伯兄弟十三个，有两位已早早下车了。想想这些，不由让人感慨万千！正如宋代高翥诗句：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
回到村上，家门分院、左邻右舍依然是那么朴实，那么热情，那么亲切！他们嘘寒问暖，关爱有加。这些年，哥弟都拖家带口进城了，家里再没有知己的亲人了。偶尔回老家办事，其实是有许多顾虑的，比如年轻人热情打招呼，经常会陷入白搭话的窘境，过后才问这是谁呀？不由让我想起唐贺知章诗句：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村邻右舍们的热情问候，使我又生出些许感慨来。她们中有年长的，有同龄的，有男的，有女的，大多数都是对我及家人有帮助的人。发一根烟，送一颗糖，拉几句家长……也许这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恩泽和祝福了。前些天，村上书记、村长打电话来，让我写一篇介绍村容村貌的宣传文章，我欣然答应了。离开家乡近四十年，几乎和村上无任何交集，也没为村上做什么事。只记得有一年村上建寺庙筹善款，我捐了二百元。这次村两委发话，水平如何先放一边，自然不辱使命要完成了。
我们一行九人，浩浩荡荡看望了如今最年长的叔父和娘娘（十六娘）。老人家都对我们有恩，他们是父辈里为数不多的老人，回来了必须走走看看。我们还走访了堂哥耿士东家，堂弟耿士武家，堂姐耿会玲家……农民的日子虽然艰难，但遇上了习总书记的精准扶贫好政策，遇上了政通人和的好时代，家家粮满仓、福满囤，抗疫情、不犯愁。
下午三点多，我们来到县城，来到食为天面馆，一盘六碗每人两盘走起。我们吃着从小母亲做的浇汤面，追忆着父辈过往，探寻着生活真谛，谈论着人情冷暖……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情，这就是兄弟之情，这就是人间真爱。
大约晚上七点左右，我们顺利到达自己的家。这就是我清明节最有意义的一天。 （写于2020年4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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