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来了。谁也料想不到，忽然之间，一切似乎都沉寂下来。商场停业，汽车停运，学校停课，小区封闭，不管人们的心情是如何的渴盼、焦急，时光按下了暂停键。但是对爱读书的人来说，足不出户能影响什么呢？书中自有乾坤。儿子很快适应了网课的节奏，上得如鱼得水，每天完成了功课作业，就一头扎进厚厚的小说里大快朵颐，《平凡的世界》、《悲惨世界》、《史铁生散文选集》……一本接一本地看。
我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这次意外的疫情无形中也把我们相处的时间拉长了。也好，重新认识一下自己的孩子吧。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把那个懵懂的听话的孩子藏在了记忆深处，现在坐在桌前埋头学习的是一个成长中的少年了。
记得去年那个夏天，看见足球场上有个孩子和妈妈一起跑前跑后地踢球，笑声像涟漪一圈圈散开。不由计算着，上次儿子和我一起玩耍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似乎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了。鼻子忽然一阵酸楚，蓝天里有几朵白云荡悠悠地追逐嬉戏，它们的影子却在眼里渐渐模糊了。我清楚地意识到，那属于我和儿子的亲密的时光正飞速从我身边掠去。虽然我还能清楚地看见他十个月时每每醒来露出灿烂无邪的笑，照亮了整个房间；我还能听见他执意把胖乎乎的小脸伸进我的衣服时，身边传来的善意的笑声；虽然我还能感到忍不住气愤的我一巴掌落下去后的心疼；我还记得入学第一天他背着大大的书包，我拉着他的手穿过拥挤的人群，在名单上寻找他的名字的那一份急切......一切都历历在目宛如昨日啊！怎么忽然就长大了呢？
一天中午放学后儿子敲门，我打开门后习惯性向下望去， 只看到一双长腿和一对大脚，仰起头，才是那张充满着少年意气的脸，恍然间，竟然有些陌生。一丝惊讶从我眼里闪过，又飘到儿子眼里。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妈妈你才发现吗？方才惊觉要刷新一下自己的认知了，也许还要再次尝试跟上成长的步伐。
客厅里没有忙碌地摆弄玩具的身影了，绝大多数时候，他的房间，门是关着的。有时时间过于久了，端一盘水果进去，他头也不抬地用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声音说：“谢谢。”有时遭遇了点名表扬，我仍然像他小时候一样满心欢喜，却是不能夸张地欢呼一下了，因为他会皱着眉头说“妈妈你太幼稚了！”也不再像从前一样随心所欲地在后脑勺上揉了又揉，他会发出难以忍受的抗议。只是伸出手像对待一个成年人一样，轻轻拍一下，好像摸一只刺猬。课堂的声音传过来：“今天我们学习正比例和反比例......”我奇怪地想着，人的身高和他需要的空间是成正比的？在长长的生命里，年龄和母子时光却是反比，而不舍和期待却不成比例啊。秋天儿子就要升入初中了，我清楚地知道，在新的天地新的中学生活里，他会忙于适应新的功课，忙于面对新的困惑，忙于迎接新的挑战，没有哪一只雏鹰会在展翅高飞的努力中贪恋旧巢。而在接踵而至的高中、大学生活中，他将渐飞渐远……这几个月的居家网课，也许是岁月额外的馈赠。
窗外，城市依然安静，太阳在云层中穿梭，而远山的松树，更加挺拔而苍翠了。在看似冰冷的土地下面，一定是个热闹的世界，那里充满了生长的声音，有多少新芽蹬直了腿，伸直了腰，准备破土而出呢！是的，即使风云变幻，疫情肆虐，又有什么力量能阻止生命成长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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