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好处,蓝天悠悠,白云朵朵,春雨带来满树的绿,春风送来花草的香,虽然身处南方,这样暖意融融,生机勃勃,好像是好久之前了。回了家,想起好多事。
好久之前的春天,直白而热烈。
惊蛰过后,万物复苏,春笋一个个钻出来头来打量着周围的世界,我握着小锄头左看看又瞅瞅,顺眼的就蹲下来挖一挖,常常是挖到一半没了耐心,扔掉小锄头,直接用手扯、拔、揪,这样做的结果常常是笋宝宝的外衣被我蛮横的剥落,用衣兜着跑回去向妈妈邀功,至于吃,不在妈妈的考虑范围之内――妈妈并不指望我挖的流出浆又缺胳膊少腿笋能做菜吃,我不溅一身泥土回去她就阿弥陀佛了。
春笋过后,蕨也悄悄地长起来了。在斜坡上,后山上,河流畔,小路旁,它们安静地生长,像一个个问号埋伏着,小小的,一个不注意人就会直接走过去,让它们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可我是人称“百零一晓”的机灵小不点,没有我看不到的蕨,正如没有我找不到的糖。我猫着身子来回梭巡,小到烟蒂,长到筷子,都逃不过我的法眼而且,只要找到了一根蕨,就会发现处处都是蕨。眼神不好的人,来来回回找几遍,依旧会一无所获,很是奇怪。不过我知道,只有筷子那么长的蕨炒腊肉才好吃,烟蒂那么小的,摘了“问号头”,给我塞牙缝都不够,我会暂时放过它们,记住它们所在的位置,一场春雨一场暖,小小的它们会长得很快,吃完这一餐,就可以有下一餐,一段段的蕨和着大片大片的腊肉在锅子里翻腾,鲜味腊味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我想着想着,口水就流下来了。
蕨没采腻,杜鹃花就漫山遍野的开起来了。杜鹃花又叫“映山红”,但其实她更多的是粉红,浅红,大红我好像还没有看见过。她们一簇一簇地开在山里比灌木一年四季的老绿,松柏雨后的新绿更显眼,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每一座山的“胭脂水粉”了。我最喜欢摘的不是开的正好的花,而是将开未开的“半花”,或者是一枝枝的花骨朵。我总是采很多抱回家,把家里的啤酒瓶啊花生牛奶饮料瓶啊都搜罗出来,洗干净装上水,为她们安排归处,不厌其烦的地为她们调整最美的姿势。这件事我可以做很久,以至于泥巴都可以不玩,我喜欢等待着她们绽放芳华的样子,看着她们在我手里热烈的盛开有一种满足的欢喜。
再晚些,我心心念念的乌泡子就熟了。经过四月春光的酝酿,又大又红的乌泡子娇美的垂在山冈,让人情不自禁地扑过去,哪怕最后被刺到,也心甘情愿――刺着了只是痛一下,被抢先了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了。我常常是那个跑得比兔子还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所有的乌泡子收入囊中的赢家,然后叉着腰,对着小伙伴耀武扬威,这样做的结果往往是乐极生悲,生生把提着胜利品的袋子给松开一边,于是乎,胜利品麻溜地滚落在脚下,现在想想,这可真是一件让人悲伤的事情!
四月末的时候,各个“据点”的乌泡子都开的差不多了,我和小伙伴们会举办一个“乌泡子节”:各自去摘最好的乌泡子,洗好,装在饭盒里,摆在一起,选出最大最好最红的前三名,最后一起分享,轮着吃自己的“得意之作”……
可是这样的春天我好久没有过过了,上春光明媚无限,可是蕨,映山红,乌泡子好像消失了踪影,只有后山的笋依然,“妈,中午有没有蕨吃啊,映山红怎么还不开,乌泡子树怎么看不到几棵啊?”
“才清明,哪有这么快啊,还要等一阵子。”
“一阵子是多久?”
“十天半个月吧。”
“可是那时候我就在学校了啊。”
“傻孩子,学校就没有花了吗。”
“对啊,学校还有八重樱嘞,我才知道叫这个名。”
“外婆等下来吃饭,你去帮我拔一把香菜。”
“好嘞。”
我蹦蹦跳跳着走到春天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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