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517年,鲁昭公召见臧孙赐、郈昭伯和子家羁三人,密谋除掉季孙氏。
臧孙赐主张慎重,郈昭伯因为斗鸡跟季孙氏是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极力怂恿鲁昭公。
而子家羁由于跟季孙氏没有仇怨,对鲁昭公说:你不要听那两位的话,如果此事不成功,君王该当如何?现在季孙氏大权在握,君王用什么来对抗他?
昭公听了,默然不语,挥一挥手,示意他退下。
子家羁说:臣下已经听到了这个计划,如果万一传出去,臣下会不得好死。不如暂住宫中。
这里有个很奇怪的一点,就是鲁昭公干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有拉拢孟孙氏,叔孙氏这两家,真是让人大惑不解。
实际上这并不难解释,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公室不自信。公室从心里,就是觉得三桓和公室是对立的。季孙氏是主谋不假,那两家还是同谋。哪次瓜分公室,也没少了那两位啊。
同年九月十一日,孟僖子去世。而叔孙婼外出未归。
于是,鲁昭公对季孙氏发起突然袭击。季孙意如毫无防备,季孙氏就十分轻易地攻破了。
季孙意如此时听闻此事,大呼不好,自行登上高台。
说:君王没有调查臣下的罪过,就擅自讨伐臣下,这合理合法吗?臣下愿意在沂水岸边等待国家审判。
鲁昭公此时怎么可能放过他。
面无表情说:否。
季孙意如又说:即使如此,请求君王把我软禁在费地。
费地是季孙意如自己的封地,鲁昭公自然不可能不肯答应。如果放了他,那就是老虎回深山,蛟龙入大海。
季孙意如说:那既然如此,那让我逃亡海外,终身不回鲁国。
鲁昭公说什么也不答应,今天就是说什么,也要欲置他于死地。
子家羁看到如此情形,对鲁昭公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季孙氏掌握朝政已久,朝中有不少他的党羽,如果今天除去了他,他那一党的人可能会出来坏事。众人的怒气不可能让他积聚,否则难以治理。民众有反叛之心的话,就会纠合在一起,君王一定会后悔的。
其实此时动不动手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已经和他摊牌了,如果不杀他,后患无穷。但是实际上此时还不至于僵持着,鲁昭公完全可以假意先答应季孙意如的请求,然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再把他抓捕。你也不至于这么耗着啊。
但是此时鲁昭公干错了一件事情。
前面说道,鲁昭公不信任三桓,但是与此同时他又迎立孟僖子的儿子仲孙何,成为孟孙氏的接班人。他想的是,孟孙氏由此会支持他。
但是三桓都是犯罪集团,假如说季孙氏主谋死了,那两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现在事情发生了,就看三桓怎么对待了。
首先,叔孙氏表明了立场。叔孙氏的族长叔孙婼在外地,他的家臣司马鬷戾代替他,发表了一个声明。
政变传到叔孙氏的时候,众人已经惊慌失措了,到底站哪边?
司马鬷戾就对下边人说:你们说说看,怎么办啊。
没有一个人回答。
司马鬷戾:现在主人未在,我是家臣难以决断。但是我问问各位,你们说说看,季孙氏存在与否,哪一种情况对我们更有利啊。
部下一致地说:如果没有季孙氏,叔孙氏也难以存在。
这就相当于,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民族矛盾上升成主要矛盾,三桓之中不过是人民内部矛盾。
说白了季孙氏存在,只是要我们的钱。鲁昭公存在,那就是要我们的命。那自然要命不要钱了。
司马鬷戾说道:那既然如此,我们还等什么呢?
而鲁昭公这里,大家看到大势已成,心里就松懈下来,鲁昭公的亲兵,正解去皮甲,蹲在角落里晒太阳。其实这里所谓的亲兵,已经人数很少了,装备也不精良。因为军权全部掌握在三桓手中。
没想到,叔孙氏突然之间出现,把他们打得狼狈不堪。
还有另一家呢。孟懿子可是鲁昭公亲自派郈昭伯迎立的。
孟孙氏首先稳住郈昭伯,派人瞭望当时的情形。看到叔孙氏带兵绞杀鲁昭公的亲兵,知道跟着鲁昭公那是没果子吃的。
于是也带兵掩杀公室的军队,并且把郈昭伯给杀了。
这样一来,鲁昭公彻底没戏念了。
鲁昭公为什么失败了呢?至少有这么一条。
就是,鲁昭公带兵攻占季孙氏,实际上就是兵行险招,他就是趁着当时季孙氏没有防备,突然袭击。
但是季孙意如登上高台之时,两者就僵持住了,鲁昭公此时就应该用一切手段让季孙意如松懈下来,好一举抓捕。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就这么僵持着,给那两家以考虑,调兵的时间。因为军权毕竟是在三桓手中,鲁昭公手里的亲兵一来数量不多,二来质量很差。
此时,就轮到鲁昭公成弱势,现在怎么办?
子家羁此时对鲁昭公和众位大夫说:现在就是为君死义的时刻了,各位假装是挟持君王,来导演这一场闹剧。这都是我们做臣下的主意,不是君王的意思。君王毕竟是君,季孙意如再嚣张也是臣子。量他也不敢把君王怎么样。
鲁昭公就说四个字,说道:余不忍也。
后人解读这句话,有两种解释
其一、就是很显然,不愿意丢弃这些忠心之人
其二、不忍在季孙意如的淫威下生存
那么很显然,既然不忍,那只能自己逃亡了。
于是和臧昭伯到了祖先的陵墓前,大哭一场。接着携臧昭伯、子家羁等人走上了逃亡之路。
鲁昭公接下来就要挑选逃亡的国家。鲁昭公害怕晋国还是跟以前一样,屡次拒他于千里之外。
于是逃亡齐国。
到了齐国,当时齐景公执政,安排鲁昭公住在阳州,并且供给吃穿用度。
并且,齐景公亲自到了平阴慰问鲁昭公,鲁昭公看到齐景公亲自过来,受宠若惊。
两人彻夜长谈,齐景公说:这都是寡人的过错啊,使得您流亡到齐国。
鲁昭公还能说什么呢?
齐景公安排,从莒国边界以西,奉送给鲁昭公两万五千户,并且答应派兵为鲁昭公洗刷耻辱。
对鲁昭公说:君王的忧虑就是寡人的忧虑。
鲁昭公于是就是全心全意希望依靠齐国的力量,但是子家羁不以为然。
对鲁昭公说:鲁国社稷重要还是这区区的两万五千户重要,现在抛弃偌大的鲁国,去得到这区区的两万五千户。背弃祖先,去依靠外人。此事怎么能行?况且齐国人一直不讲信用,不如及早去晋国。
鲁昭公不听从,就住在了齐国。
臧昭伯率领逃亡之人,结盟。盟约写道:
戮力壹心,好恶同之,信罪之有无。缱绻从公,无通外内
给子家羁看,子家羁一看,说:这个万万不可,凭你们这几个人,能够挽回败局吗?现在重要的就是和国内相沟通,达成一个和平的局面,让君王早日结束流亡的生涯。而你们倒好,陷君王于危难之中,还有比这个还大的罪过?什么叫无通外内?如果不沟通国内,你们凭什么回国?
这些臣子有这样的考虑是有原因的。因为鲁昭公毕竟是君王,季孙意如是不敢对他怎么样。但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那一定杀我们树威。
而在鲁国这边,听说了这么大的事情,叔孙婼急忙回到国都。
季孙意如询问,说:现在该当如何?
叔孙婼:人人皆有一死,现在你驱逐君王,人所皆知,你说让我把你怎么样?
季孙意如:如果能够迎请君王回国,让我改过侍奉君王,意如没齿难忘。
叔孙婼长叹一声,说:如果公有如此心意,我愿意只身前往齐国,迎接君王。
叔孙婼轻车简从来到了齐国,向鲁昭公报告,表示可以安定众人,接纳君王。
子家羁命令鲁昭公住的宾馆严防死守,决不能把这个消息传给齐国的流亡者。
但是这个消息还是传到了那帮流亡者耳中,于是打算埋伏在他归国的地方杀了叔孙婼。
而另一个大臣左师展得知后,急忙报告给鲁昭公,让叔孙婼改道回国。
而在鲁国这边,季孙意如竟然改变了主意,不让鲁昭公回国了。
所以这年,叔孙婼听闻此事,在家里绝望地死去。
而左师展希望暗中让鲁昭公回国,但是鲁昭公的流亡者逮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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