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茶听雨

入秋的雨，格外的冷，像是在挽留，又像是在控诉。淅淅沥沥下着雨的天气，最适合如我般慵懒的人在家中偷闲半日，睡到“日晒三竿后”。想来这个比喻也恰当，也不恰当。如果一觉睡到饱，醒来已是正午时分，定然是“三竿”时间之后了；但外面细密的雨丝，哪里看得到一点日晒的样子。脑筋一动，困意全消，遂起床听雨品茶。

最惬意的时刻，便是就这帘外潺潺细雨煮茶品茗。雨水击打着窗户，配上风来时树木的沙沙声，颇有协奏的韵味。茶并非什么名品，胜在味道香甜，有“三香”之称。打开茶罐便有花甜袭来，这是一香；用滚水冲开茶叶有茶香扑来，这是二香；焖泡后倒入杯中茶叶的香与花朵的甜相融合形成了香甜的味道溢来，这是三香。不过，无论香甜与否，也难以让我这茶的门外汉品出一二。

父亲偏爱喝茶，每日晚餐后必然要沏茶。有时是一杯，有时是一壶。水量随心，但茶叶却从不吝惜。喝到最后，杯中往往大半是泡开的茶叶，茶水却没有多少。我问父亲喝茶是喝什么。父亲却不会答，因当时年幼，只知道茶叶偏苦，不是好喝之物，所以从未陪父亲静心饮茶。现在已身在他乡，想要陪父亲共同饮茶，也仅有逢年过节的时间才做得到。惋惜之余，想到父亲或许也在茶几旁边冲泡着茶叶，品尝着茶的味道。父子身处两地，同时饮茶，以天地方圆为茶室，以江河道路为茶几。虽没有“共饮长江水”的婉转情绪，但也颇有“以天为盖，以地为舆”的豪气。想到此处，心情便少了几分忧郁，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憧憬。

思念是一种力量，陷入其中，往往会忘了时间。煮好的茶有些凉了，只有隐隐的茶香传来。这茶是我陪夫人逛街时偶然觅得的好物。当时夫人只顾着寻找自己心仪的衣服，我这闲人不懂审美，便被“束之高阁”、无所事事。偶然间看到几罐茶叶，上去闻闻，味道很是不错。叫了夫人一起看，夫人也觉得不错。于是新衣服继续没有着落，但家中的茶叶又多了几盒。夫人是爱茶之人，对味道的追求远甚于我。平日里打打牙祭、开开小灶，多赖夫人“主持大局”，且往往不会选错。所以在吃饭上我便没有了主意，全凭夫人做主。

对于茶叶，也是如此。家中茶具、茶叶，均是夫人选购，加上些煮茶的小壶，倒也齐全。每每想喝茶的时候，往往乒乒乓乓取出多种工具，洗洗刷刷一番功夫后，才能开始品茶闻香。起先我觉得麻烦，烧开热水往杯子里倒上即可，为何偏偏要找来这么多工具，步骤繁复。夫人不辩驳，但每次依然如故。一次次的准备、清洗、善后工作，成为了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情。一番拾掇之后，反而能放空内心，静静品出茶的真味。

不过，今天我的内心并不平静。所以，茶成为了寄托心中思绪的物。嘴里品尝的味道，无论咸甜，都不计较。之所以饮茶，或许是潜在心中的思念被茶所勾起。加之这恰到好处的雨，亦真亦幻，让刚刚睡醒的我陷入了迷梦之中。夫人外出许久，一人在家中枯坐的日子也过去了许久。平日里受到夫人的照顾颇多，但只有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才分外觉得有一个能够相依相偎的人是如此弥足珍贵。可是偏偏时间因为寂寞被无限拉长，夫人归家的日子显得那么遥遥无期。或许等待就是这么酸酸甜甜，想起一个人的好，也会想起一个人坏。所以情绪就时而甜蜜，时而酸楚。

向窗外望去，雨已经停了大半，天上的乌云也亮了许多，渗出些许阳光的影子。街道上的人也越来越多，新的一天随着秋雨的初歇运转起来，让这城市更加生机勃勃。依稀能够看到云开雾散的光芒，我的内心也转为喜悦。短暂的分离是为了以后的长久相聚，未来如这阳光一般照亮了前路，只有大步向前才能看到更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