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的作品不是第一次看了,他的《第七天》相信看过的人都觉得有点另类。我是在家养病的一段时间,翻开了书架上蒙尘已久的《第七天》。
这是一个游走于阴间的灵魂叙述,本该是阴森森、冷凄凄的另一个世界,却让人感受到了安宁祥和。
这里没有压迫和剥削,没有公安、消防、卫生、工商、税务这些部门,当然也就不存在现实世界中相关部门对生意人的刁难。这里没有欺骗和伤害,没有毒大米、毒奶粉、毒馒头、假鸡蛋、皮革奶、石膏面条、化学火锅、大便臭豆腐、苏丹红、地沟油等等。就像小说中提到的“全中国只有两个地方的食品是安全的。”一个是现实世界中的国宴,一个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和现实世界中的利欲熏心、尔虞我诈、环境恶化相比,余华笔下的死无葬身之地像是一个乌托邦。在那里,人们可以不用遭受现实世界的各种有形的无形的压迫和伤害,也不用忍受着环境恶化带来的灾难,每个人都能有尊严的活着,这也成为作家对美好社会理想的寄托和向往。而作品撕开的现实世界,正是我们现实生活中的样子。
已经死去的杨飞,接到来自阴间的电话,催促他去火化——他知道自己死了,可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待他到殡仪馆排队拿号,由于没买墓地,只得放弃火化,成了“死无葬身之地”的孤魂野鬼。——他是在餐厅失火时被砸死的,那一刻他正震惊于电视中已成高管情妇的前妻自杀的新闻。
在阴间,杨飞开始寻找养父。他是铁路工人杨金彪捡的养子。父子情深,杨金彪老来有病,怕拖累他无声离去。这一路,杨飞见到各路亡灵,这些人间过客,许多都是各类新闻事件的主人公——拆迁、瞒报死亡人数、死婴丢弃、“鼠族”生活、杨佳杀警案、地下卖肾……这些时代疼痛,被《第七天》聚在了一起。在余华笔下的“死无葬身之地”,人与人友爱互助,食品是安全的……
余华曾表示,《第七天》是他距离现实最近的一次写作。《第七天》从作品的一开始就表现出荒诞主义的手法。主人公杨飞死后要自己走去殡仪馆火化,殡仪馆内座位的安排也等级分明,贵宾可以坐沙发,穷人只能坐椅子,而市长却有自己的贵宾室。这看似荒诞的亡灵世界,其实与我们的现实世界有着紧密的联系,或者说这层荒诞的外衣包裹着的是一个个现实世界的矛盾。政府强拆房屋,让一个美好的家庭变成了一对夫妻的坟墓;27个死婴被当作医疗垃圾扔进河里;无辜的人被警察严刑逼供承认杀人,“被杀者”却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家里;打工妹因为男友用假的手机欺骗她而跳楼自杀;打工男为了给女友买一块墓地居然去黑市卖肾,最后惨死……
这么多的荒唐事,其实正是现实生活中每天不断上演的悲剧,而文中的很多情节又是真实发生过的新闻,都可在媒体中找到对应的新闻事件:河中弃婴可对应2009年山东济宁21具婴儿尸体被丢弃河中;鼠妹跳楼对应2012年重庆女子因男友送假苹果手机跳楼……作者没有对这些新闻事件进行文学加工,直接把新闻事件作为文本呈现,只赋予新闻当事人具体的姓名,由此可见作者受大众传媒传播环境影响。作品最后所说的“死无葬身之地”,喻指被现实逼到无路可走的人死后也无法得到安息,这是何等的悲怆与绝望。杨飞、鼠妹、伍超这一干小人物的疼痛,其实正是高速发展的中国社会的疼痛。
在《第七天》中,余华用荒诞的手法反映现实生活,成为了时代的见证者、记录者。这部作品的腰封上有这样一句话:与现实的荒诞相比,小说的荒诞真是小巫见大巫。荒诞的艺术手法是通往现实的一条路,在这条路上,幻觉与真实相互交叉,魔幻与现实融为一体,从而创造出了一个既离奇又平凡、既荒诞又真实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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