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芒

你喜欢吃大青芒吗？每逢看到街市上卖的大青芒，就想起父亲那慈爱的模样，一个不善言辞而又行动力极强的人。

关于大青芒这件事，一直记在心上，说起来已经过去蛮多年了，估摸有八九岁吧，一个很天真、美好的年纪。

镇上的水果、零食，是那个年纪的诱惑啊！在一个物质极度匱乏的成长坏境里，这极致的克制在小小年纪的我们身上便已经有七八分。

有一天，我们去赶集，这个季节是大青芒大卖的时候，虽然内心克制了冲动，但渴望的眼神却也在一个七八岁眼睛内暴露无遗。

父亲牵着我的小手走近卖力吆喝的商贩身边，二话不说便挑了两个大青芒，付了钱后才微微弯腰，笑着说：“回家有芒果吃了哟，喜欢吗？”

我自然非常开心，父亲那一刻在我面前忽然变得高大了不少，他脸上灿烂的笑，慈爱的模样，那时候还没褶皱，也没有那么多斑斑块块，很俊俏的模样。

家里生活拮据，一切吃喝用度都尽量地省着，那个年代，有不少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有些家里没钱供学，有些也上几年后也因吃力供不起了，便早早辍学了。

这些事在那个年代，是一个很正常的事情，有人觉得男儿膝下有黄金，恰恰女儿无才便是德，老人挂在嘴边总说，一个女娃娃读那么多书搞什么啊！好好长几年，差不多就嫁人生子吧！给女娃子读书就是浪费钱。

那天的大青芒真的很甜！很甜！满嘴香糯糯的。那一整个饭桌被我霸占了三分之一，父亲说，用个小勺子挖着吃更有味道。

当时听他这样说，我还扬起脑袋，疑惑问道：“你这样吃过吗？你吃吗？”

父亲摸了摸我的小脑袋瓜，说：“当然，你自己吃吧。”

后来我在一旁吃得极欢快，而一旁聚了好几个人，说着说着，便说到我身上了，然后又牵到我父亲身上。

一人责备父亲，说：“这么贵的大青芒，你得紧着点钱，一个女娃，不差那一口。”

另一个人附和着说：“对啊对啊，也不要读那么多书了，到年纪就嫁了吧。”

这时祖母插话进来，“女娃娃读书没用，在家干点活还能有点用处，将来到夫家才有用。”

……

几人七嘴八舌，说了一堆话，那年纪也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也想不到那么多。

我差不多吃完大青芒的时候，便听到父亲低笑，对众人说：“这丫头那么小年纪，不读书能翻天不成啊！”

父亲平日时不时便会督促我们学习，他跟别的父亲不一样，他会对我们说，好好学习，以后有更好的未来。而村里别的父亲则常常对她们女儿说，读几年书认几个字就可以了，读那么多浪费钱。这便是我这位父亲与众不同的地方。

那是我第一次吃大青芒，不过我很清楚，父亲撒谎了，他对自己很抠，舍不得吃这么贵的大青芒。

母亲常说，父亲在外，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首先便想到我们，好吃的哪怕长途跋涉，也捂着带会家中，自己不舍得吃半口。不过这都是后来大一点，从母亲嘴里听说的。

如今，也是大青芒的季节，想想那一年才吃上一个的年代，每逢看到街市上的大青芒，父亲的模样又再度浮现在我眼前，只是如今的他，苍老了，满脸褶皱，但是他仍然记得我们喜欢吃大青芒这件事，仍是会到了这个季节，便下意识买上两个。

有一回，父亲下意识便买了两个，我诧异问道：“你想吃大青芒，怎么不多买两个，反正现在吃法多样。”

父亲笑吟吟，摇了摇头，说：“这是你们最喜欢吃的大青芒，给你们买的，现在……。”

父亲说道后面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我在近旁自然能听清楚后面那几句“现在生活好点了，想吃大青芒就吃大青芒，天天吃都可以。”

我顿时泪水盈眶，鼻子塞塞的，一下子心里有股难以言表的情感。

是啊！现在不用以大青芒作为考试进步的奖励了，父亲眼里那抹神色与多年前有些不一样了，他逐年老去，但他对我们的爱与日俱增。

“父亲，做芒果奶昔吧？”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