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若能常与禅意相随，那还真是一件不小的幸事。
比起现在的微信横空，在QQ盛行的中学时代，我曾一度沉醉于整理自己的个人网络空间，还将它起了个颇有蕴意的名字，叫做“小禅”。
其实，我也说不好究竟什么是禅。
姑且说成是一种脱离现实的，对静谧和美好的执念吧！一个小小的“禅”字，可在我念及的瞬间，便穿越变化多端、诡异莫测的世界，如梦似幻般地来到一座古朴的小屋，一切都清晰朗润：阳光洒下，倾落窗台，一位和善的僧人虔诚地敲着木鱼，嘴里念着神秘的经文。目之所及，一盏茶，一炷香，一卷书而已，但，我很安心。这里再没有雾里看花，没有水中望月，我能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看不到的，就一定不存在。
小禅
小禅是不强求，于我可放下的，就是做君子这件事。
新学期的第一节课是《论语十则》，“君子”是其中逃不掉的主题。我们共读“君子有三戒”，共学“克己复礼为仁”……
然而，高尚的君子啊，于我仿佛是天上的云彩。我自然愿意去无比真诚地仰望和赞美，但也不免沮丧：断不会是因为讲她、赞美她而就成为了她。我深谙：经典的美，不能只是用来解读，而一定要有能使人踮脚触及的温度。
“如果说做君子这个要求太高，退而求其次也是可以的。”我说。
“是吗，那怎么做呢？”学生问。
“做一个真实的好人。”
“怎么说呢？”
“尽情地发自己的光，但绝不去吹灭别人的灯。”
“这也太简单了吧！”
看似寻常最奇崛，我和学生，一个90后，一群00后，相差的这十年里，不知填满了多少新奇诱惑、经历体验、世事变化和人情冷暖。所以，我更愿意相信单纯和善良不是天性，而是一种对待生命的信念，对于人生的选择。无私的奉献说到底是奢侈的，但良知的坚守一定是朴素的。
小禅是不刻意，就像一树花开总伴随着一寸欢悦，它是慈悲为怀，随喜随善。
讲到这里，我对多年前的一句问候念念不忘。
五年前的冬天，是我上大学的第一个寒假。准备离校的那个晚上，真不知是怎样的“脑洞大开”，我一心想着不能荒废了这个假期，就死命地朝皮箱里塞了许多书。我和一位室友都是第二天下午的火车，于是临时商议，回家前一起去白马寺转转。
小禅
那个塞满书的皮箱可真是把我拖累坏了。白马寺里宽宽窄窄、大大小小的殿都在高处，我不得不拖着箱子沿着台阶搬上去又搬下来。没过多久，我就“呼呼”地喘着粗气，累得一屁股坐在大树下的石头凳上。
“小姑娘，怎么拎这么重的箱子来？”
我抬眼一看，一位穿着深棕色僧服的中年人站在我跟前，手里还握着一长串的佛珠。
他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我朝他笑了笑：“因为下午我就要去火车站坐车回家啦。”
看我并没有对他这个“陌生人”表现很怯，他便进一步嘱咐：“哦，是这样啊，那你记得，以后来便好好观赏，可不要再带箱子啦，太沉。”
他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几道皱纹趁机变得清晰起来，颇具饱经沧桑后返璞归真又极致淡雅的韵味。
和着冬日里那一缕珍贵的阳光，我望着僧人拨捻着佛珠远去，金灿灿的。只那一瞬，眼眶竟然湿润了，那个时候，我来到这座城市仅仅半个年头，远离了故乡和亲人，实在不敢期盼谁能为我停住流转的目光。我感念于那声问候，默默地在心里给予它另一种解读。不是叮嘱我不要带沉重的箱子，而是：“小姑娘，一人在外，一定记得多关照自己。”
小禅
小禅中有大智慧，就像我渐渐明白这样的道理：苦痛中总孕育着希望，它是埋在心底下的种子。
临近高考的时候，自己常常心不在焉又胡思乱想，眼前是作业堆积如山，梦里是试卷不停翻飞。我知道，这场盛大的考试非同寻常，它关乎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可是，在我这个实力太过普通的学生看来，即便拼尽全力，也绝抱不住梦中那棵硕果累累的大树，我能死命抓住的，最多只是一根脆弱不堪的稻草。
终于，这无形的压力让人再难顶住，我开始脖子酸痛，严重时便头昏脑涨。听说一位老中医懂得针灸，技法了得，妈妈就赶忙带我过去瞧。
车子停靠在老中医家门口的台阶下，他端坐在一把有靠背的竹椅子上。妈妈和他打了声招呼，他点点头，指着台阶上的几个大大小小的花盆，说：“你们看，我家的花儿开得漂亮吗？”
小禅
他的问话让我觉得新奇，来不及想明白原因，我和妈妈异口同声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紧接着，我肩颈上的一大片就被扎上了密密麻麻的针，窗外一阵微风拂过，针尖瑟瑟发抖，我便更觉疼痛。
“小姑娘呀，你就像我家的花儿，都是一样的明艳美丽。压力大会身体不适，放宽心思吧，多想想我家的花儿。”
多年后再想起他的话，恍然大悟，我联系起了“常想一二”。刚过世的作家林清玄应朋友之邀写几个字挂在新居客厅补壁，他就写了这四个字。解读是这样的：人生不如意事有八九，但总有一二成是令人欣慰的，“常想一二”才让我们不至于被那多数的不如意所打倒。
小禅
正巧逢上与学生共学《坛经》，单元的主题词是“佛理禅趣”，佛是唯心主义，不可崇信但也尚可了解。而“小禅”是温水里的一缕茶香，是天空中的一面风筝，让人不知不觉得想到包容、思远。
期待在喧嚣之中，我能守住一丝清澈的宁静，于生命的蹊径处渐渐通往越来越阔大的世界。
小禅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