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背包
不知过了多久,那间阳台改造的厨房已经暗了下来。父亲说:“这都是我的错,所有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对于父亲再一次的全盘道歉,小初此时的感受已经不一样了,他被父亲描述的他们生活场景的细节震惊着,被父亲那些话惊骇着,父亲说:“我怎么可能阻挡她出门,你妈说她每天度日如年,我又何尝不是。”
他们的日子竟是这般的不堪!
更让他说不出话来的是自己竟然对父母的这种生活状况,对他们摇坠的婚姻和已经失去的婚姻,一无所知,从未想过。
达一年之久!
他不敢再问下去了。所有的问最终都有一条线是指向自己的,都与自己有关……
放弃生命的妈妈,对婚姻彻底绝望的同时,也对儿子彻底绝望了?
心中的颤栗从内向外一波一波地扩散着……令张小初无法自己,他举起拳头,向自己劈头盖脸地砸去……
次日早晨,张小初没吃早饭就去了马戈家。他在他家楼下等着,等着马哥出门上班。他需要接受他的帮助,需要接受他的心理援助。
从悲伤到恨,从恨到切肤的痛,到底是几步之遥?
这种千回百转的痛,头不停地出现,尾又在哪里?
当马戈出现在楼门口时,小初叫了一声马哥便说不出话来……
再一次,马戈领着张小初上山,在山里走了两天住了一宿。
在山里两天,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很久以后爸爸偶然问起,张小初说记不清了。
但山顶后的细节他记得很清楚。
那天他们凌晨开始爬山,到了山顶已是中午,马戈在一块阴凉地铺下地垫,他们躺了下来,很快张小初就睡着了,这是一个太舒服的觉,虽然短暂,——之前他的脑子太满了,太过山车了!
半小时后他醒来,身体轻松了很多。马哥已经在地垫上摆满了吃的喝的。他们吃完了所有的东西就坐着看天看远处,看了很久很久。
他们就那样无声地坐着,呼吸着山里的新鲜空气,看着无垠的天空广袤的大地……大概两小时后马哥说该回家了,小初站起来将所有的垃圾放进塑料袋,又拿毛巾把地垫仔细擦了,卷起来插进马哥的背包里。
他们又站了一会看远方,马哥说:“那边就是咱们的家,咱们现在能做到的,就是把这个包扔掉,然后空手下山回家。“
说着马戈把背包挪到胸前,从里面掏出手机和钱包,然后把背包使劲往山下扔去。背包翻着筋斗很快不见了。
小初看着马哥的背包渐渐变成一个蓝色的小点然后不见了,该他了!他如法炮制!
他的鲜艳的双肩包,跳跃着向山下滚去,像一个挣脱束缚的欢畅的小精灵,小初的心里就突然涌起一种感动,他又脱下身上的T恤,把它揉成一团,沿着之前的弧线,使劲扔了出去,像是一种追赶。
就这样,那天下午,张小初赤着膊顶着太阳,和马哥一起走下山去。马戈对此没有任何肯定或是否定,就像它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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