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夫南山，天下之阻也，南有江淮，北有河渭，其地从汧陇以东,商洛以西,厥壤肥饶。汉兴,
去三河之地®,止霸产以西,都泾渭之南,此所谓天下陆海之地,秦之所以虏西戎兼山东者也。其山出玉石,金、银、铜、铁,豫章、檀、柘,异类之物,不可胜原,此百工所取给,万民所卬足
也。又有粳稻梨栗桑麻竹箭之饶,土宜姜芋,水多蛙鱼,贫者得以人给家足,无饥寒之忧。故酆镐之间号为土膏,其贾亩一金。今规以为苑,绝陂池水泽之利,而取民膏腴之地,上乏国家之用,下夺农桑之业,弃成功,就败事,损耗五谷,是其不可一也。且盛荆棘之林,而长养麋鹿,广狐兔之苑,大虎狼之虚,又坏人冢墓,发人室庐,令幼弱怀土而思,耆老泣涕而悲,是其不可二也。斥而营之,垣而囿之,骑驰东西,车骛南北,又有深沟大渠,夫一日之乐不足以危无堤之舆”,是其不可三也。故务苑囿之大,不恤农时,非所以强国富人也。
【注释】
①汧、陇,汧水,陇山。
②商洛:商、上洛二县。在今陕西商县。
③去三河之地:谓去洛阳而不都。
④霸、产:二水名。即灞河与沪河,皆在长安东。
⑤泾、渭:二水名。关中两大河流。
⑥陆海:言关中平原物产丰富,故谓之“陆海”。
⑦豫章,木名。即樟木。檀、柘:皆珍贵之木材。
⑧不可胜原,不可胜计。原,计。
⑨鄂:古地名。在今陕西户县东。镐:古都名。在今陕西西安市西南。
⑩斥而营之:谓量度而经营之。
（11）晋:乱骑日“骛”。
（12）一日之乐:谓畋猎。无堤之舆,言车舆驰骋无限制。
【译文】
终南山这个地方,是天下险要之地,南边有长江、准河,北边有黄河、渭水。这个地方从汧水、陇山以东,到商、洛二县以西,土地肥沃,物产富饶。汉朝建立时,离开三河郡,留居在灞水、浐水以西,定都于泾水、渭水南面的长安,这一带是被称为天下山川形胜物产丰饶的“陆海之地”,秦国之所以能够战胜西戎吞并山东六国,就是因为据有这块宝地。这里的山出产玉石、金银、铜、铁等矿产,还出产豫章、檀香、柘树等珍贵木材,奇异的物产,不可穷尽它的本原,这里有工匠取之不尽的原料,是万民赖以富足的宝地。又有粳稻、梨、栗、桑、麻、竹箭的丰饶,土壤适宜种姜和芋头,水中盛产蛙、鱼。贫穷的人靠这些丰衣足食,没有饥寒之忧。所以丰、镐之间号称沃土膏壤,这里的地价每亩值一斤黄金。现在如果把它划为苑囿,断绝陂池水泽之利,并占取农民肥沃的土地,上使国家的财用匮乏,下夺百姓赖以生存的农桑之业。离弃成功,趋就失败,减损粮食收人,这是不可修建上林苑的第一个原因。况且,使荆棘丛林茂密繁盛,而生长养育麋鹿,拓宽狐兔栖身的园地,扩大虎狼出没的丘墟,又毁坏人家的坟茔墓地,拆除人家的居室屋庐,使幼弱的人怀土思乡,年老的人涕泣悲哀、这是不可修建上林范的第二个原因。拓地营建、筑墙为苑,骑马地骋于东西、驾车驱奔干南北,又有深沟大渠、尽一日田用之乐自然不会危及天子无限的富贵、这是不可建上林苑的第三个原因。因此,一昧道求范面广大、不体恤农时,不是强国富民的办法。
【以史为鉴】
东方朔劝諌汉武帝不建上林苑的第一个原因是：丰、镐之间号称沃土膏壤,这里的地价每亩值一斤黄金。现在如果把它划为苑囿,断绝陂池水泽之利,并占取农民肥沃的土地,上使国家的财用匮乏,下夺百姓赖以生存的农桑之业。离弃成功,趋就失败,减损粮食收人,这是不可修建上林苑的第一个原因。可见，重农重粮是古之仕人很重要的一个为政思想。
（备注：本文节选自《汉书译注》，（东汉）班固著，陈朴、徐峰译注，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5年9月第1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