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吧，子健，都八点多了。我看看，八点三十五！靠！还不走？“主管拍了拍子健的肩膀，实在有点无语。
子健习惯性地抬了下眼镜框，懒腰式地仰躺在座椅上，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转过头来笑了笑：“九点才走吧，反正这么早回家，除了煲煲剧打打游戏外，也没什么事干。”
“喂喂喂，你搭错哪根筋啦？居然喜欢加班？你也想享受996的福报？你看看公司其他人，别说加班，六点半就没影了。”说完，主管凑近瞄了瞄子健屏幕上显示的合同，“这个不急啊，明天找Cindy接手就好，先下班吧，赶紧找个女朋友，要不整个办公室，就你和小吴两个没成家了。”
“主管！一天10个小时，一周5.5，几乎天天对着你，哪有时间和心思泡妞啊，搞基你搞不搞？”
“我X你！还搞基。”主管狠狠地拍了下子健，子健也不闪。“行了行了，知道了，我先走啦，别呆那么晚，走时记得锁门，拜~”
关门声一响，办公室里寂静得只剩子健一人，仰躺着靠椅，双手垂下，整个人瘫坐着，盯着天花板。
“还是下班吧。“子健自言自语地说着，边说边合上了一旁的笔记本电脑，放进背包，关掉桌上的台式电脑，起身离开。
关好了灯，锁好公司门，站在公司门口，想像刚来时那样满怀热情地说声明天见，但话到口里，犹豫了。或许明天想继续，或许，不想了。
出了公司大厦，沿着大厦外宽敞的马路走着，周围高楼林立，到处都是写字楼、商铺，大部分办公楼层的灯都还亮着，在灰黑的夜海里，吞噬着人们的青春。
沿着路兜转，周围零散的行人行色匆匆，除了偶尔的情侣，谁都没有多看谁一眼，擦肩而过。默默地走到地铁站，地铁的人流依然很多，到站出站，停车发动，仿若城市的脉搏，输送着这座城市奋斗的活力。
看了下候车的液晶屏幕，地铁还有一分钟进站。今天的地铁人流稍微有点多，大家都自觉地在排队，但也总有那么几个乱站的，扰乱了自发形成的秩序，地铁地勤人员不得不出动，来回奔走，维持着基本的秩序，提醒人们不要越过黄线。这些地勤人员，全是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的小伙子，自己念了个大学，有比地勤保安更体面的工作，或许还算不错吧？子健安慰着自己。
地铁仍是满座，子健倒是一点都无所谓，站惯了。反正上班天天坐，站站对身体也好。
出了地铁站，沿着人行道行走，皮鞋“咯咯咯“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这一带有点偏，人流到这个时间点也开始稀疏了，对于子健来说，最大的优点便是离地铁站不远，房租也在可接受的范围。
“今晚吃什么呢？“子健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解锁，熟练地打开大众点评，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好推荐。边走边刷着，选定了一间茶餐厅，“600米，还好吧！”
过马路、上天桥，穿过街上一间间的店铺，走进了设计极富现代感的商场二楼，进入茶餐厅，找了个靠玻璃的位置坐下，点了个叉烧饭。在等饭的时间里，子健低头刷着手机，飞快地扫视着屏幕，把手机里面的信息、留言、邮件，一条条查看、回复。把微信的未读信息快速回复完，一个不知沉浸了多少年的微信号弹到了前面，阿殊？多少年没联系了，怎么会突然联系我？子健充满疑惑。
“子健，在吗？”
“子健，想问下你们公司有灵车出租么？会不会比外面便宜？”
“有的话最好免费啊，一场老同学！”
三条信息连发，子健看后一阵问号，回了个问号加笑脸。
“好久不见喔！”
“拜托，我不在租车公司上班好久了好不？”
“再说，我那租的是轿车，你拿来当灵车运尸体，你恶不恶心？”
发送，然后，稍等了下，没有回复。放下手机，子健觉得自己是不是发错了什么？
饭端上来了，一个大碗里却只有一小碗饭、几片薄叉烧和几条菜心，一杯淡淡的冻柠茶，这量真是少得可怜。
边吃，边看着玻璃外，脑子里还想着阿殊，“这八婆说不定现在还是单身，或许，有没有可能，一起那种……”子健思绪飘扬。
“嗡、嗡、嗡……”电话的震动把子健的心思拉了回来，来电显示上显示的是主管的名字，子健一脸的不情愿。
“喂！子健，我跟你讲，老总刚来了个电话，说明天要换总监。”主管很不爽地说到。“靠！你猜猜是谁？”
“是谁？不会是…”子健还没说完，主管就打断道：“对，没错，就是那个马屁精！和你一起进公司的那个，TM的，老总这是脑子瓦特了吧，让他做总监？他除了拍马屁，邀功之外还会什么？他MB的，真TM想TM的滚蛋。”
一段很不爽的聊天持续了几分钟，子健叹了口气，深呼吸，有些无奈。他和他一起进的公司，都是从业务接单开始做起，他嘴巴特厉害，察言观色，油嘴滑舌，像涂了蜜一样。业务能力一般般，迟到早退家常便饭，却六个月升副主管，一年转正，不过两年多，现在都升总监了。而子健今年才刚升的副主管，工资没涨，福利没加，权力没多少，工作量却成倍的增加。
子健单手托着下巴，透过玻璃，看着茶餐厅外走廊上人来人往，玻璃里反射着自己淡淡的虚影。微黑的眼袋还是毫无消散的迹象，头发也已经有点发油了，多年来几乎一整天地呆在办公室里，那不再稚嫩的脸，有点苍白。离开学生时代好久了吧，仿佛从原来的白纸，被扔进焚化炉里，慢慢的燃烧，烧着烧着，最后会被烧得一丝不剩吧？或许，留下点残渣？
思绪间，手机又响了，嗡嗡的震动声把子健带回到现实。阿殊来电了。
“子健，老班走了，我想…”秒余的停顿，“我想给她办场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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