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姥
早上七点和父亲约好一起去乡下的姥姥家。
母亲去年春天病逝以后，我去姥姥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没有勇气面对姥姥的眼神，心怀愧疚，却又无能为力……
我知道自己一直在逃避姥姥追问母亲的身体，在逃避姥姥期盼的眼神，在逃避对姥姥说上一些编造的谎言……
侄女早早开车接上我和父亲。打着导航一路向北驶向高速。阴沉的天，车窗外刮进来的风儿有了几丝凉爽。
四十分钟后下了高速右拐再右拐了几个路口，进入了通向姥姥家那条熟悉的乡间小路。
车子来到村头才知道是姥姥村赶集的日子。和父亲下车去集市上买了几斤虾，几串葡萄，和两斤肥肥的猪头肉。
坚硬的牙齿被姥姥用得早就一颗不剩。她现在吃饭全靠牙花子和舌头配合着来回磨，姥姥吃肉要肥的，吃饭要软的，吃菜要炖烂糊糊的……
拎着大包小包几样东西，我们仨推开了姥姥家那个摇摇欲坠的木板钉得大门。
妈妈走后，每次走进姥姥家的院子，我心里就没由地泛着酸水，一圈圈打着旋地翻滚，不断地上涌， 酸地鼻涕眼泪不由自主的想流下来……
清清嗓子压制住那股子悲伤。叫着姥姥，大姨听到声音出来开门，一一叫着欢喜地把我们迎进了屋。姥姥齐耳银发，梳得一丝不乱，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盘坐在炕上。
看到我们进去，伸出右手拉着父亲的手，左手拉着我的手，说着你们来了，好，好，好，说着对我们的想念，问我妈妈怎么没来？家长里短说着说着姥姥总会把话题绕回到母亲……
姥姥说她前些日子做梦，梦到母亲手里拿着一大捆子钱，告诉她说治病花了二十万，姥姥问我母亲的病治好了吗？我说，治好了，身体还有点虚弱，不敢坐车，等全好了拉着我妈就回来看你。
姥姥听到后，眉开眼笑，高兴地说，好好好，脸色跟着也红润了起来。
姥姥和父亲说了一会话，父亲被小舅叫到正间喝茶。
姥姥转过身来，看着我的脸，左手拉着我的右手，右手来回上下抚摸着我的小臂，叫着我的乳名，说就想看看我，说想我想得睡不着觉，说想着我能和妈妈回来住几天……
姥姥说着说着低下头亲起了我的手，我的胳膊，一遍一遍来回亲吻着……
从小到大，姥姥从没有这么亲吻过我，看着姥姥满头白发的后脑勺，眼泪控制不住的从我的眼眶里奔涌而出……
我懂姥姥的心意，她看到我就像看到了她自己的孩子，她也在用最深情的表达，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我的母亲，她心爱的孩子……
临走前，大姨拉着我手对我说，早上天蒙蒙亮，你姥姥就起来了，说你妈上午坐车回来了，我让她多住几天，她说不行，看看就走……大姨说我还以为你姥姥是想你妈想得胡说八道，没想到你们真来了……
人老成精，我知道姥姥心如明镜，但是母爱让她宁愿相信她的孩子一直在，也一定会好起来……
现在的我回到自己家里，躺在床上用手机敲下这些字的时候，胳膊上还存有母亲的母亲留下的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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