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欢乐颂第三期我和冬天有个约会集体创作
我的故乡在中南腹地，江汉平原西北边缘，大巴山脉的崇山峻岭之中。在上古时代，这里叫三苗，据说是蚩尤后裔的地盘。她在现在的中国版图上的位置，用不着仔细去查找，只要将中国地图横着折一下，竖着折一下，两条折线的交汇点就是。
1
故乡的冬天，风速因为大山的阻挡而变得缓慢轻柔，冷而不寒。
进入隆冬，天气转凉，偶有大片的雪花，像仙女一样在空中飘来飘去，着地即化，瞬间消失得无踪无影。童男童女争相抢夺的雪花，到手时却成为晶莹剔透的水珠。雪花的神秘，给整个孩提时代增添了无限的遐想。
极端天气也会短时间积雪，因为不常有，所以就显得十分地珍贵。屋顶的瓦片上，山坡的树枝上，裸露的岩石上，坪坝的草地上，都会被雪花轻柔地覆盖，不经雕琢，自成画卷。
随着清晨的炊烟升起，屋顶的白雪，悠然地扭动着身躯，不断地变换着姿势，梦幻般地还原成涓涓水珠，沿着屋檐飘飘洒洒落下。浸入大地的时候，没有丝毫的不舍表现，反而有些迫不及待。给人留下的只是一段一段的碎片记忆和惆怅思绪。
2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严寒。那些高高的大山，似乎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北风变得凛冽刺骨，丝毫没有了往日的轻柔，有积雪的日子多了很多。当时我好像还不到十岁，个头离牛背的高度还差一截，却已经放牛好几年了，似乎并没有被看成小孩子。不管放学时间的早和迟，伺候好栏圈里的那几头牛，永远是放学之后的第一要务。只有把牛伺候好了以后，才能吃晚饭和写作业，就着昏暗的煤油灯。
牛是生产队的牛，放牛可以挣到几个工分。在那个年代的农村，把放牛这样的简单劳动毫无异议地交给小孩来做，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故乡河流如织，平坝众多，水草丰美。老家门前就有一个大大的坪坝，那是一个近三千亩的小平原。坝上土肥草丰，有一条小河蜿蜒隐藏在坪坝的中间，是天然的放牧场草场。
那一天下午，积雪比较厚，冷风嗖嗖。草场里的草，被白雪覆盖了整个身子。也有个头比较高大的草叶子，不甘心地从雪地里钻了出来，只有稀疏的几片。
在藤条的驱赶下，几头牛才开始慢吞吞地迈开脚步。好不容易伺候着牠们到了草场的边缘，可牠们似乎有很大的不满意，鼻和嘴在雪地上嗅一嗅，舔一舔，然后就不淡定了，都昂起牠们倔强的牛头，迈着统一的步伐快步往前走去，像极了队列训练的新兵。无论我的吆喝是如何歇斯底里，都无济于事。不知道牠们要走向哪里，目标是什么。我独自在风雪中手足无措，冷得发抖又急得要命。
就在这时，雪儿也赶着家里的一头大牯牛来到草场。没想到她家那头牯牛想都没想，就直接加入到我家牛群的队列训练队伍。
雪儿是邻居胡爷爷家的小孙女，对她家牯牛也只顾前行不吃草的举动，她没有像我那样慌张，而是一边向我走近一边对我说：
“雨哥哥，你别急，也别去追赶他们了。我爷爷让我告诉你，这草地突然变成白茫茫一片，牛还不适应。让他们跑，等他们的牛蹄子把雪地破坏了，青草露出来以后，他们自然就安分了。”
雪儿的话使我轻松了许多。雪儿和我一样，穿得很单薄，脚上的一双黄色解放鞋，显然比她的脚要长一大截。看着她很艰难的将一只脚从雪地里取出来，然后才能够慢慢迈出下一步，我知道这是鞋不合脚的缘故。我跑过去牵着她的手说：“慢慢走。只要牛没事，我们不着急。”
雪儿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对我说：
“雨哥哥，我自己有棉鞋。爷爷要我穿他的鞋放牛，把我自己的留着明天上学穿。”
感觉她的声音很点儿发颤，也许是冻的。雪地里。冷风中，我也冷得有点儿发抖。
我问雪儿，困难最怕什么？她不语。我对她说：“我爸爸说的，困难最怕遇到强硬的对手。它像弹簧一样，你越软它就越硬，你越硬它就越软。”
我们的牛，还在往前走，但是显然不是原来的行进速度了。牠们不时地回过头来，啃着从他们踏过的脚印里中冒出来的青草。雪儿望了望牛，回头看着我说：
“如果是春天多好。雨哥哥，我们来玩雪战打雪仗吧！”
雪儿显然是冻得扛不住了，我立即迎合了她的提议：
“来吧，打雪仗！这样，我们的牛就不会走远了。”
冰冷的雪，被我们捏成小兔，捏成圆心，然后扔向远处的河里。用劲捏，使劲扔，寒冷被赶跑了。心里突然觉得雪儿好聪明。玩雪战打雪仗真是一个好办法，不仅可以活动四肢，提升体温，还顺便弄掉草地上的积雪，把下面的青草解救出来，比依靠牛脚去踏雪救草要强好多倍呢！
3
又是一个难得有积雪的日子。那是三十年后的一个冬天，我因为出公差，经过老家门前那个小平原，老家已经没有了我的家。
坪坝里的风依旧嗖嗖，草场上的牛依旧成群。几个中年男子在草场边沿的路边冒雪割草。
见我停车眺望，路边那个正在割草的男人站起身来，举着镰刀伸了一下腰，拍了一下腿。当我们四目相对的时候，我愣住了，他也愣住了。
“这不是文吗？”
“这不是雨吗？”
我们不约而同地叫出对方的名字，既惊讶又激动还亲切。文的上身是一件灰色棉袄，看穿着还算暖和。但他的表情告诉我，他们好像有点儿没有跟上时代的步伐。
“雪儿呢？还好吗？”
“离了。我的缘故。”
“怎么回事？”
文和雪儿本来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因为文的好吃懒做，最终走向了破裂。文说是自己的错，因为高考失利，他好像看破了红尘，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和斗志，拖累了雪儿。和文分手以后，雪儿远嫁到重庆，跟一个农业开发商过日子，户籍还保留在原地。脱贫攻坚开始以后，雪儿回到老家，组建了一个畜牧专业合作社，带领当地的贫困户在小平原上养牛。草场里这些牛，都是雪儿的合作社的，那些割草的放牛的都是贫困户，文也是。文说自己现在变得勤劳了，好多贫困户都在雪儿的感化下变得勤劳了。
在与文的交谈中得知，这次又见不着雪儿了。文说雪儿本来是长期在合作社上班的，办公室就在对面的那栋厂房里。最近快年底了，她的合作社要给贫困户分红，还要给养牛割草的这些人付工资，需要好几十万元。她回重庆准备资金去了，这里的事情交给文在帮忙打理着。
拿着文给的手机号码，几次想试着给雪儿打一个电话，但终究没有。也许雪儿难得清静，她正在故乡做大事呢！
4
我酷爱赏雪，却也惧怕积雪。也许是因为不像真正的北方人那样，经过了冰霜与雪凌的反复锤炼，对冬雪的习性有深层次的了解和把握，也许是因为不像真正的南方人那样，常年没有见过积雪，对雪谈不上有真正的情感。冬雪二字，对我来说一直是一个既爱又怕的字眼。
如果是春天，多好！
青•欢乐颂第三期我和冬天有个约会集体创作
主编：七公子小刀，简书会员合伙人，林柳青儿白金会员，简书优秀创作者，林柳青儿粉丝团
本篇主笔： 3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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