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她,他惊呆了——因为她的美丽。
他大学毕业几经跳槽,在那年夏天,经人介绍来到这座小城的一家医院报到。
医院床位不多,占地面积大的令人吃惊。走进这里,疑似疗养院,又像大户人家的后花园,绿树成荫,假山凉亭、小桥流水随处可见。水边垂柳依依,给夏的空气送去清爽。院中方砖石子铺成的小路盘桓交错......
在这里,他与她第一次邂逅。
远远的,身材纤长的她,穿一件浅粉色丝质的连衣裙,轻柔飘逸,犹如一朵彩云,从桥的对面悠悠飘来。齐腰的长发瀑布一般,随其脚步的弹性婉转的落下。她的面容更加姣好,一张标准的瓜子脸,小巧丰满,肤色粉嫩娇艳。美目微垂,映出淡淡的忧郁。朱唇轻合,犹含少女的骄矜。
美轮美奂,犹如误入仙境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表情,下巴脱臼似的。感觉浑身肌肉在骨头上微微的战栗,鼻酸眼热,想哭......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的体验。他不明白,当时的自己为什么想哭,是感动?是她的美,让他心颤,让她感动?
此后,那瞬间的感觉强烈持久的纠缠着他。因为她的出现,世上的美女在他的眼里,光彩已经不再。他在心里将美女一词制成了一把锁,紧紧地锁住了她,从此容不下第二人。
听说她在医院图书室工作, 本来就爱看书的他更加嗜书如命。因为,一天看不到她,他就像丢了魂似的,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而每次看到她,他都是又羞又哑的躲在角落里。很奇怪,不用看她的笑容,也不用听她的声音,只要感觉到她的存在,他心里就很踏实,看书效果特别的好。
她虽然人长的很漂亮,但从不张扬,做人处事很低调,很传统。工作起来很认真,还特别爱整洁,把个图书室整理的井然有序,一尘不染。
“你来了,这是新到的神经内科杂志。”每次她拿给他的,都是他最想要的。这让他更加的痴痴傻傻,意乱心迷。
她总是把自己打扮的明艳端庄,气质优雅脱俗。年轻的医生经常来这里借书看杂志,他们来来往往总不忘与她玩笑几句,欣赏着她的美丽,愉悦着自己的心情,已是习以为常。
也许是他刚来不久,也许是他对她太过用心。他隐隐感觉到她眼睛深处的忧郁,虽然不知道那忧郁来自何处,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据说她大学护理专业毕业,曾经是一名很敬业的护士,由于她无法忍受一些无聊的男性病人的骚扰,不得已才被迫放弃了自己喜欢的白衣天使的工作。
不久他有了一次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那天吃过晚饭,外出开会的主任,打电话给他,要他帮忙查一些资料,说是已通知她过去图书室了。他兴奋的心在颤抖,平时有好多话憋在心里苦于没有机会对她说。机会来了,他却紧张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是那样的善解人意,查完资料,他立在门口,正在迟疑抬起的脚该落向何处。
她说:“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为他倒上一杯白开水
“对不起啊,我从不喝茶和咖啡,只有白开水了。”
“因为你常失眠,不敢喝,对吧?”他脱口而出。她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对那句没经大脑就溜出口的话,懊悔不已。她转身从里面拿出两本书递给他
“这是你上次要的书。”
“不是没有吗?”
“是我爸的。他也是神经内科医生。”
“谢谢你,你真的很好”她笑了,样子很妩媚。
......
那晚因为送她,他知道了她家就住在与医院一墙之隔的家属楼里。她楼下有一家卖早餐的地摊。他偶尔也会到那里喝豆浆。
这以后,他更爱喝豆浆了。有天早上,他在那里刚刚坐下,意外的看到了身穿居家服的她。两人四目相对都露出了惊异。
她虽然美丽依旧,但头发没有平时那么光顺,脸色也没有了平时的光泽,眼睛有些浮肿,总之,比平时的光彩暗淡了许多。
“你?”他的表情很明显的道出了他的心意,你怎么是这个样子?你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她向他微微一笑,眼神有些黯然:
“你也爱喝豆浆?”
“啊?是,我喜欢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心酸。他好像在安慰自己:或许她昨晚没有休息好吧。
那晚,在那条隔墙能望到她闺房窗口的小路上,他徘徊着,希望能看到她的倩影。虽然房里亮着灯,她很少在窗口出现。她说她不喜欢赏月,也不喜欢窗外的风景。唯一的嗜好是靠在床上看书。
他有些迷惑,美丽的女孩缺少了浪漫情怀,是该遗憾还是悲哀?
时间久了,他断断续续的听到了一些有关她的故事。她曾经有过两段恋情。
初恋情人,是一个漂亮潇洒的小伙子。他们交往了三年,最终因无法忍受男友对她的无端猜疑而分手。她伤心欲绝,好长时间无法平息。
第二次恋爱的对象,是追了她多年的大学同学,她被他锲而不舍的精神所感动,接受了他的感情。可是好景不长,一次走在街上,一个陌生男人不小心撞到她。她还没来及反应,男友一拳已打在人家脸上,后来还闹到了派出所。那以后,男友家里人就对她冷言冷语,红颜祸水之说在耳边翻来覆去。男友也因此脾气暴躁,终于有一天对她也动了拳头。她彻底绝望了,捂着一颗痛楚的心,结束了第二段感情。
从此,她便牢牢的关上了心门,再也不曾打开。
她的遭遇让他感觉心碎般地疼痛。他莫名的自责,他应该早点来到她身边,那样她就不会受那么多苦。她那么的羸弱,让人捧在手心,捂在胸口,疼都疼不过来,怎么忍心让她痛、让她哭、让她伤心欲绝。他这么想着不觉眼眶里已蓄满了眼泪。
他不不允许自己再沉默下去。爱,给了他巨大的力量。他终于向她表白了。当然方式有点突兀可笑。地球人都知道爱情会让人变傻。那是一种可爱的傻。其实他的默默痴情,聪明的她早已明白在心。对他的表白并不吃惊。她想拒绝他,但最终却改变了主意。
“好吧,看在你的诚意上,可以考虑。”她的爽快,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坠入幸福海洋的他哪有心思去分析缘由。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希望。
接下来很长一段是间他们每天在图书室见面,但从不谈情说爱,他们通过眼神进行着心的交流,日子过得很充实,充满想象的浪漫。
她经常从家里或通过她爸爸借书给他看。还帮他查资料。她的关心、帮助,让他看到了希望,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他读书更加刻苦。那是一段美丽的人生。美丽的爱人,美丽的心境,还有书本上那沾满灵气的美丽的铅字。
他终于如愿以偿,考上了某名牌大学的研究生。
临别前一天晚上,他们第一次正式约会。他把地点选在第一次相遇的小桥旁。
她很开心的样子,真诚的说着祝贺的言辞。
他向她描述了第一次见到她时,自己的感觉,她听后神色有些黯然。他似乎感觉出了她的倦意,想到过去的那些日子她为自己付出的辛苦,他心里很是怜惜。一种压抑很久的强烈冲动在瞬间爆发,他不再怯懦,勇敢的伸出双臂把她拥入怀中。
她没有拒绝,静静地伏在他的胸前,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似乎在聆听着彼此的心跳。
许久,他说:
“好好照顾自己,等我。”
她没有说话,只有一串泪珠滚落在他的胸前。他感觉到了,他的心几乎被她的眼泪融化了,脑子里闪出放弃读研的念头。
“我... ”
他话还没出口,她忽然挣脱他的怀抱,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在他的手上,“这是我爸送给我的,我一直带在身边,现在你拿去用吧。”是一支派克金笔。
然后,她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说明天不送他了,转身走掉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悄悄的离开了,他没有去打扰她,他不想让她再一次掉下离别的眼泪。但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与她那天晚上的一别竟是永别。
除了她的父母,没有人知道,美丽的她得了乳腺癌,在他刚到医院不久就查出来了。她坚持不做手术,用中药治疗。她是在用生命维持着她的美丽,维持着她在人们眼睛和心目中的形象,她不敢想象如何去面对人们失望的目光。即使那目光里包含再多的爱怜与同情,她也无法承受。
对他,她是在发现了自己对他的影响力之后,有目的的给以激励的。她为此而十分的欣慰。在送走他之后,她才同意跟父母到外地去做手术。
手术非常成功,却没有带给她快乐。身体的残缺,化疗对她美丽容颜的摧残,使她不堪忍受,整日郁郁寡欢。终于有一天她凭着自己的意愿,带着她特有的美丽奔向了不归路。
他伤心欲绝,哭倒在她的墓前,发誓终生不再从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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