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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郁心路:一切从那只死去的小猫说起。

抑郁心路:一切从那只死去的小猫说起。

作者: 前世不修 | 来源:发表于2018-06-01 14:53 被阅读46次

    七岁是个什么年纪?七岁应该是一个孩子最无忧无虑的时候,我的童年一开始也是无忧无虑的,直到有了一只猫,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从我有记忆开始,记得姥姥家一直养猫,姥姥家在县城里,我家在农村,大概七岁那年的夏天,我在姥姥家住了一段时间。

    姥姥家的小猫们很可爱,我每天和他们都玩得很开心,临走的时候,不记得是不是出于我的要求,妈妈抱了一只小猫拿回家给我养。

    回到农村,我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照顾小猫,那只猫还很幼小,不知道喂它吃什么,爸爸就买来了奶粉,而我就冲奶粉给它喝。白天放学后,就带着它在院子里或者家门口玩,它脚上拴着一根绳子,拖着我的小拖鞋,以免它跑掉。晚上和小猫睡在一个被窝里,听着它呼噜噜念经的声音进入梦乡。

    但是没过多久,小猫就开始不吃不喝,身体越来越虚弱,每天就是把头盘在腹部蒙头大睡,村里的兽医一般给猪牛羊看病,小猫出了什么问题,他也不清楚。没几天,小猫停止了呼吸,永远离开了我。

    我当然非常伤心,在妈妈的帮助下,把小猫葬在了门口的椿树下,摸着小猫小小鼓起的坟包,一个七岁的孩子第一次经历了生离死别,开始了人生思考,而且还开始自责。

    是的,我非常自责,自责它的死是不是因为每天给它喝了太多奶粉导致的?要不是我把它抱回家,它在姥姥家会活的好好的,我认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了解抑郁症的都知道,自责是抑郁症一项病症,而那时的我不仅仅自责,还开始思考人生意义,因为从小猫的死我联想到了人的死,便开始觉得人总是要死的,活着有什么意义呢?这种想法对一个孩子来说太沉重了。

    只是那时候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自责和厌世没有那么强烈,但我自认为这就是我抑郁的起源,从小猫死去的那天开始,我的人生就好像中了符咒,抑郁开始蔓延。

    最致命的,是深深的自卑。我第一次感到自卑,大概也是七八岁的年纪,二姨带着我在县城的公园里玩,那是八九十年代,公园里有旋转木马。二姨看到了木马,让我去玩,但那一刻的我却死活不愿意去坐。

    也许,这就是深到骨子里的自卑,以至于要去露面的时候就特别害羞和退缩,尤其我一个乡下孩子,觉得和别的小朋友一起坐旋转木马很丢人。这一幕到今天我还难以忘记,回望这三十多年的人生,从那天开始,有多少次在各种机遇和喜欢的女孩面前退缩,以至于连我自己都记不清。

    是的,我的人生一直在压抑自己,被压的喘不过气的时候我都不敢去尝试改变,直到今天,感觉自己要被压垮了,心中的魔鬼已经完全把我的手脚控制住,我一动都不想动。

    小学生活,我在农村度过,其实过得还算快乐,在好朋友面前都能放得开,农村好玩的地方也多,和小伙们一起疯挺开心的。但是在老师面前,我表现的很胆怯,那时候自己成绩还不错,经常能考班级第一名,基本上都在班级前三名,但还是怕老师。

    当时大概上四年级的时候,我记得语文老师对我不错,镇里举办了小学生作文大赛,他让我去参加,为了准备比赛,经常去他的办公室和家里接受辅导,而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不自在的事情。所以,得到老师特殊关照的我,在别的孩子看来很值得羡慕,而我却没有多开心,反而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语文老师腿有点瘸,但是人确实很好,他看到我这种表现,对我说:“孩子,你为什么一直闷闷不乐,别人如果有这样的机会高兴还来不及。”是的,我为什么闷闷不乐,我自己也回答不上来,能想到的也就是不喜欢和老师在一起。

    那次镇里作文大赛,我获得了一等奖,镇上领导开着小汽车找到了我家里,亲手把奖状奖金和一本辞海交给我了,并鼓励我继续好好学习。我虽然开心,但没那么欣喜若狂的感觉,爸爸妈妈很高兴,镇里领导还邀请爸爸去镇上和其他优秀家长一起合影,那张照片还一直保留着。

    这也许是我人生最大的成功了,后面就是各种不顺和失败,进入青春期,大家都开始在意自己的外貌,我也不例外。其实,自己长得算清秀类型,那时候还算招女孩子喜欢,但是我觉得自己鼻子塌,所以继续自卑,不敢和女孩子说话,更别提什么表白,因为我觉得自己是不完美的。

    是的,抑郁症患者往往有时候还是个完美主义者,不能接受不完美的自己,所以即使有喜欢的女孩子跟我眉目传情和用各种方式暗示,我也是躲得远远的,因为我觉得自己还不够好看,没有自信得到别人的爱。所以,我是注定抑郁的,越退缩就离美好的事物越远。

    自己初高中成绩一直不错,那时候在县城最好的高中读书,高考之前的摸底考试我还拿过班级第一,按我的成绩考上一个985大学应该没问题。但是造化弄人,第一志愿差了三分没考上,第二志愿是个当时随便填的大学,我超过这个大学录取线60多分。那天出结果后,我在操场上走了很久,后来就趴着地上不想动弹,这是自从那个小猫死去之外,我又一次遭遇了人生重击,高考落榜。

    我没有选择复读,高三的煎熬日子我真的不想再过第二遍,就违心去了那所自己厌恶的大学。对,这就是我的性格,明明不喜欢,却又强迫自己接受。在那所学校里,我度过了不开心的四年,并且,我开始觉得一切都错了。

    那就是高中盲从地选择了理科,因为大家基本上都是选理科,所以没有任何主见的我做了同样选择,虽然理科成绩还可以,但是对物理化学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纯粹是像喝中药一样捏着鼻子学,都是为了高考那座独木桥。

    我剖析自己,就是属于那种一错再错的人,虽然小时候学过亡羊补牢的故事,但是我就是在意那些丢失的羊,以至于我永远都活在对过去的后悔与自责中。大学里,依然没有什么改变,肆意浪费自己的青春,对暗恋的女孩依然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依然在学习自己不喜欢的理科。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学文科也许前途也不会好,但是自己至少不会那么痛苦。

    大二的时候,所谓的金工实习,我手笨怎么都做不出来,被老师批评了。一向自尊心比较强的我,选择了逃避,自己一个人找到没有人的教室角落,哭上一整天,那门课就算挂科了。后来,同学告诉我,当时我不见了,老师本来并没有打算让我挂科,做成什么样子应该都能过,但是我消失不见,就只能给我不及格。

    虽然痛苦,但还是把学业尝试完成了,并没有学到什么东西,都是应试。然后大四毕业答辩,我又一次逃避了,因为我感觉自己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写不出来。我的专业是计算机,但是我对编程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勉强东拼西凑一个毕业论文,答辩的当天我睡在教室不想去了,因为我感觉自己根本答不上来,我打算肄业。

    轮到我答辩的时候,他们没有看到我,辅导员就一个电话打过来,把我狠狠地喊了过去,当然我答的不怎么样,但是竟然也给我过了,肄业就这样变成了毕业。可是毕业去哪儿呢?

    你没有猜错,我依然不思改变,找工作找不到。我竟然考了工程硕士,没有毕业证那种,录取分数线低于国家线,因为我高数很差,国家线过不了。我真想狠狠抽自己,明明自己不喜欢这个,为什么不转行。我当时应该是这样想的,已经积累了四年,不能白白浪费,转行别的也不会,就这样选择最容易的路,可往往最容易走的路就是越走越窄的路。

    在这期间,我依然是每天都感觉到痛苦,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为了寻求性格上的改变,我用尽力气去应聘了学校学生会某部委员,在和人沟通交流多了一些,但是我仍是一个别扭的人,举手投足都感觉别扭。然后我还参加了话剧团的表演,因为没有自信,就选择演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那时候,也许是我一生最勇敢的时候,虽然在别人看起来不值一提,但是我能在人群中站出来,已经是用尽了我毕生的勇气。

    浪费了两三年之后,终于谋得一份自己不喜欢的程序员工作,对,再一次丝毫没有改变,仍然违背了自己的心。因为不喜欢也不擅长,所以业绩一直一般般。我就像是一个股票市场上被深度套牢的人,总觉得以前的时光总要有点价值,割肉离场会觉得把以前的我全盘否定了。

    就这样越陷越深,终于到今天,竟然在程序员这个自己无比厌恶的岗位上不愠不火待了十年,而且还有可能继续下去。四年前的时候,我背疼去医院被诊断为强直,一向悲观的我,一下子绝望情绪溢满了,我隐瞒了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妻子因为她说过前男友有强直,我不想让她感觉像是宿命一样跟总是强直的人在一起。

    强直的疼痛持续了一年多,后来后背竟然渐渐没那么痛了,但是脖子一直是痛的,去医院再看,颈椎曲度都正常,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天天痛,去做了颈肩理疗也没有什么用,医院也没有是没办法了。虽然没有要我的命,但是我天天都是忍着疼痛过日子,抑郁的情绪更加汹涌。

    在公司里,因为抑郁,在机遇面前一概选择退缩,所以什么福利房等好处都通通错过,我已经落入无底的深渊,错过之后又开始后悔自责,我已经爬不起来了,在深渊里我无声的呐喊着,可是黑色瞬间把一切都湮没了,谁也听不见我内心的独白,谁也不会走到我内心去。

    我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文章,鼓励不自信的人,把自己的优缺点都写在纸上,扬长避短发挥自己的长处。然后我把自己的缺点写一大片,优点却想不出来,我写的缺点有:自卑,软弱,犹豫,胆小,没有毅力,不能吃苦,懒惰,遇事急躁不冷静,爱抱怨,智商低,是的,我有时候怀疑自己智商低,不然为什么理科逻辑上那些东西我理解起来总是觉得吃力呢,但我很奇怪去做门萨那些智力题我又能拿很高分。所以,我感觉自己应该不是弱智,但为什么总感觉脑子很辛苦呢?

    也许我的脑子被抑郁压制的太久了,已经失去了活力。两年前,我为了更加了解自己,业余去参加了心理学的学习,并靠着应试的底子,通过了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的考试,但其实在这之前已经对抑郁症有了不少了解,这次学习加深了我的认识。

    虽然我和抑郁症的不少特征相符合,比如自我评价低,自责自罪,对一切都失去兴趣,什么都不想做失去活力,经常有自杀的想法。但我安慰自己至少睡眠和食欲正常,并且没有失去社会功能。但是现在,抑郁情绪没有一天不伴随着我,我已经很久感受不到什么叫做快乐了,小时候父母和亲戚之间自私自利寡情薄意的关系,也让我从来感受不到爱与被爱,所以我也是一个爱无能的人,体会不到爱,我的心就更加冷。

    在人群中,我以前并不是一个完全沉默的人,经常能够语不惊人死不休,在饭桌上把大伙儿都逗乐了,但是我知道,在我内心深处,我真的不快乐,我是为了让别人笑取悦别人而已。随着生活的磨难和身心的疼痛,我现在是越来越沉默了,因为,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多说一句话了。

    我离开了人群,躲在了自己的壳里,不跟任何人联系,终日以泪洗面。除非别人跟我说话,否则我都不想把嘴唇张开,对的,大家都说抑郁的反面不是快乐而是活力,我已经没有了任何活力。之所以不愿意去诊断,是不想看到那张白底黑字的诊断书,不想接受那个审判。

    我知道我是有原因的抑郁,就是长期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又对过去流逝的机遇追悔莫及,一面自责昨天一面失去新的一天,又因为失去了活力,没有意志力去改变,这样永远走不出这个怪圈。我应该还不是那种生理上缺少多巴胺之类导致的,因为我对现状特别不满,总是把事情想的很坏,事实上也确实向很坏的方向发展,所以改变不了现状,给我吃药分泌再多的多巴胺也没用。同时,我也觉得抑郁症是治不好的,能治好的就不叫抑郁症,因为你没法改变我们的负面思维 ,即使有短暂的快乐,但是我们面对的还是长期的压抑。长期压抑的自己,思维方式已经是不可逆转了,我胸口中一直燃烧着一团熊熊怒火。

    是的,这团火就在我胸口,烧的我喘不过气来,我对一切都不满,看到任何人我都觉得讨厌,我的眼睛已经看不到美好的东西了,也觉得一切终将灰飞烟灭,全部都毫无意义,自杀或者出家的念头终日如影相随。

    自杀,对抑郁的人来说,是彻底的解脱,活得这么辛苦,死了真就一了百了。但是,我始终还是不敢,望着孩子清澈的眼睛,我真不知道我走了他以后怎么面对没有爸爸的日子,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留恋,可能我要等到他18岁成年了再自杀。出家呢,也是差不多,孩子依靠我,我要是不养他他怎么长大呢,所以要是出家也等到给父母送终,孩子成年以后吧。

    其实,我的抑郁还没有到极致,抑郁到极点,其实肯定是不会自杀的,为什么呢?因为抑郁到极点,他连呼吸都觉得吃力,哪儿还有力气自杀,等抑郁发展到木僵的状态,那就是和植物人区别不大了,更别说还有力气在网上写字,所以你看到能在这里写字的,都还不至于到重度抑郁状态。同时,抑郁到极致,会觉得自己是任何人的负担,对世界更是没有任何留恋,什么都不想做,只求一死。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活力去做改变了,只能任由抑郁这只黑手摆布,我把这一切都归罪于我自己。抑郁症患者的归因和正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一件事你做成功了,正常人会觉得是因为通过自己努力做到的,而抑郁症患者会归因于外部因素比如天气好等,如果一件事做失败了,正常人会归因于外部因素比如因为这件事下雨导致没法去做,但抑郁症患者就会强烈的自责,都怪自己无能才把事情搞砸。

    是的,我们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千古罪人,永远在犯错,做什么都失败,失败都怪我们自己,这颗抑郁的大脑已经把自己责备的一无是处,只能用死去赔错,虽然我对抑郁症有认知,但是就像吸毒者一样,就是控制不住我的大脑停止自罪。

    就像小时候我喂养的那只小猫,它的死是我的错,我一生都在接受这个惩罚,我到死都不能原谅自己。我错了,泪水又一次止不住的留了下来,这像浮萍一般随波逐流的人生,到底还该往哪儿走,绝路,一下子就看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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