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几年,文综里我政治考得最好,一方面原因是政治相较其他科目,更考验记忆力。只要下苦功夫背,不会差到哪里去。
另一方面原因是,我们政治老师快言快语,课堂气氛总是很活跃。
有一次他念教材念到“辛勤劳动”,“这大家都做到了,是不?在学校每天轮流值日,在家尽量装模作样帮忙干点活儿。”
还有一次月考前夕,同学们千方百计打探出题范围,他跟我们打太极,“主要考第三单元。但也不能全考第三单元吧?”
同学们一听,怨声载道,说了跟没说一样。
他把书往讲桌上一摔,“你也曰,他也曰,哪儿来这么多曰曰?”
真是令人又无奈又觉得好笑。
他尤其喜欢在开课前跟我们天南地北地聊。
有一年父亲节,他问我们班一男同学怎么对父亲表示的。男同学面颊绯红,期期艾艾,“没表示,我说不出口。”
他倒吸一口凉气,作恨铁不成钢状,“那你以后要是那啥,你不说那仨字,人家能跟你在一块吗?”
政治老师的幽默,总是来得那么突然又直接,让你毫无防备地就被快乐击中。
2
相比之下,历史老师则擅长碎嘴子风格,讲到酣畅之际,更是手脚并用,无所不用其极。
有一次他讲卷子,讲到材料题时,一句“中秋,望月中顾兔以孕者”便引发了他的滔滔不绝。
“这不是瞎说吗?望一眼月亮就怀孕了?中国人就是比较迷信!孕妇就不能吃兔肉?有的老太太说孕妇吃兔肉,孩子就长三瓣嘴。那吃猪肉呢?长个猪嘴?吃驴肉,嘴就是长的?”
一下子又勾起了他对家庭往事的追忆,越发激动。
“我老婆婆……不是,我老岳母!就说孩子生下来第一眼看见谁,就长得像谁。那要是那样就好了,我教这么多文科班,挑一个最漂亮的小姑娘看我闺女两眼,不就得了?”
回过头无缝连接,继续讲题。
“晚上还不能看月亮?那大姑娘天天晚上就得这么走?”
说着,他用双手捂住眼睛,在讲台上原地迈起小碎步来。
学校贴吧原本是学生背地里吐槽老师的地方,但仍有不少同学发帖为“敌营”说话,说历史老师应该去录《百家讲坛》,至少进个德云社。
3
留着地中海发型的地理老师,每当一阵风吹过教室,他那一绺长发就会凌乱起来。
人如其发,他的幽默也洋溢着一种朴实的土味。
有一次讲课时,他提到青海的钾盐,同学们一脸茫然,没有反应过来。
他激动地提起钾的化学元素符号,“K!”大家仍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急得他狂飙东北发音,“开!红开的开!”
无形搞笑,总是最为致命的。
后来我去南方读大学,很多外地朋友跟我说,一听到东北话就想笑,其实我们自己听了也会笑。
比如我们班十分在意外在形象的班主任,头发总是用发蜡抹得一丝不苟,每天都要换一套搭配的衣服,近视镜片是琥珀色的,兼具了墨镜的美观,也非常注意牙齿保养,不像有的中年男人一口黄黄的烟渍牙。
但就是这样一位看起来非常儒雅的男士,讲到完形填空时,翻译道:“一只漂亮的小老鹰就出生了。”
4
与政教处的两位老师相爱相杀,是我们高中生活永恒的旋律。
他们天天早上在学校大门口检查仪表,抓到那些没穿校服的,就叫到一边查看学生证,记下班级姓名。
于是,早自习后的广播里,就会出现熟悉的声音,进行通报批评,“我给你们一个忠告,我给你们一个劝告,我给你们一个忠诚的劝告!……”
这两位擅长的是废话文学幽默。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很多同学就会找机会“报复”政教处老师。
夏天,东北多雷阵雨,一下起雨来,就像天塌了一样。这时候大家站在教学楼前的雨棚下,总有几个男同学互相一使眼色,就一起把政教处老师往大雨里推。
冬天,课间操改为跑步,每个班都要喊自己的口号,有个理科班喊起了“今天风大,小心假发!”以此嘲讽政教处的一位老师头发稀少。
5
毕业多年,老师们教给我的知识,几乎全还给他们了。
但我也学到了于生活真正有用的东西。
那就是,不论世事如何浮沉,都要苦中作乐,笑对一切。
幽默是人生的麻药,笑一笑,就没那么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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