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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任何关于性的暴力,都是整个社会一起完成的。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任何关于性的暴力,都是整个社会一起完成的。

作者: 小蟹儿 | 来源:发表于2018-04-24 16:45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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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本我期待已久,但是始终不敢轻易阅读的书。去年四月份,它的作者在这本书出版不久、并接受采访之后,因不堪抑郁症的折磨而选择自缢,生命永远定格在26岁的芳华。她是台湾年轻作家林奕含,这是她第一部也是最后一部长篇小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这是一个承受残暴性伤害五年的女生,将自己亲历或见证的一切人与社会的丑陋及不堪都倾注于本书,然后与给自己留下长期心理创伤的被诱奸和性侵经历彻底作别,为自己提前写好的悼文。

    这本书在很大程度上是她的自传。房思琪是被性暴力折磨的自己;“双胞胎”怡婷是另一面没遭受暴力的她;伊纹则投射了她对家暴环境下忍辱负重的女性的认知;晓奇则是林奕含想象的另一个房思琪,那个有勇气反抗暴力的自己。

    文章尽力地贴近受害者的视角,通过对不同角度女性的刻画,用苍凉细致的文字,把她经受的身心上的折磨与痛苦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接受访谈时,她说“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屠杀,是房思琪式的强暴”,她质疑文学背叛了她,“在读这本书的时候,你能感受到痛,那是真实的;你能感受到美,那也是真实的。”

    文章的每个修辞和比喻,都是暴力现场。阅读的时候,我习惯产生共情体验,每当看到李国华一步步用美丽的爱情谎言诱骗她,任意在旅馆玩弄她的身体时,总觉得心里一阵不适。

    我无法想象林奕含到底要承受着多大的煎熬,才能残忍地一次一次把伤疤撕裂,血淋淋地给读者重现她的绝望与无能为力。

    没想到文字竟可以如此触目惊心,那些敏感与无助仿佛触手可及,那些对爱、与美好未来的想象,全被这个披着文学面具的老男人摧毁得支离破碎。

    正如她所说,“这个故事折磨、摧毁了我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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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她十三岁,而他大她三十七。

    “我下楼拿作文给李老师改。他掏出来,我被逼到涂在墙上。老师说了九个字:‘不行的话,嘴巴可以吧。’我说了五个字:‘不行,我不会。’他就塞进来。那感觉像溺水。可以说话之后,我对老师说:‘对不起。’有一种功课做不好的感觉。虽然也不是我的功课。那天,我隔着老师的肩头看天花板起伏,像海哭。”

    “为什么是我不会?为什么不是我不要?为什么不是你不可以?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这整起事件很可以化约成这第一幕:他硬插进来,而我为此道歉。”

    为什么受害者要背负道德的痛苦枷锁,而施暴者却理直气壮?“最终让李国华决心走这一步的是房思琪的自尊心。一个如此精致的小孩是不会说出去的,因为这太脏了。自尊心往往是一根伤人伤己的针,但是在这里,自尊心会缝起她的嘴。”

    如果我们从动物性的角度去看,动物一般面对威胁的反应有两种:「战」或「逃」。但正如书中多次描述到的,诱奸是权力、知识与人生阅历的不对等。

    一个是拥有一定社会地位和备受尊敬的国学教师,一个是懵懂无知的花季少女,你觉得社会舆论会站在哪边?

    既然无法对抗,那只能选择顺从。所以强迫自己爱上老师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唯有用爱情的美好幻想去麻痹自己,缓解对方给自己带来的暴力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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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房思琪的行为属于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即被害人爱上施害人的心理学效应。但是,这真的是爱吗?

    如果真的是爱,那她怎么会形容自己是馊掉的柳丁汁和浓汤,是爬满虫卵的玫瑰和百合呢?

    “想了这几天,我想出唯一的解决之道了,我不能只喜欢老师,我要爱上他。你爱的人要对你做什么都可以,不是吗?思想是一种多么伟大的东西!我是从前的我的赝品。我要爱老师,否则我太痛苦了。

    老师把她关于爱情的一切期待磨成粉碎,因为为了让自己能生活下去,所以只能强迫自己去爱老师,爱会让自己好受点。其实这并不是爱,更多的是她对自己的垂怜。这种畸形的“爱恋”无疑无法长久。

    所以在房思琪和李国华最后一次去小旅馆时,李国华用童军绳把房思琪捆得像房妈妈前几天送他的螃蟹一样,并把她的照片投进了试图揭穿他的郭晓奇家邮箱里,而正是“这次,房思琪搞错了,她的灵魂离开以后,再也没有回来了。”她彻底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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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关于性的暴力,都是整个社会一起完成的。

    “没有人比蔡良更了解这些上了讲台才发现自己权力之大,且战且走到人生的中年的男老师们,要荡乱起来是多荡乱,仿佛要一次把前半生所有空旷的夜晚都填满。”

    李国华正是一个典型代表,正如林奕含所说,一个想学胡兰成但没有成功的缩水的赝品。而这种把文学或者学识当作自己猎艳武器的老男人,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少见。

    包括去年的北影阿廖沙事件、最近的前北大教授性侵女学生事件,这些都是聚焦在媒体的闪光灯下之后,我们才得以知道的。但是还有那么多还没站出来的人或者不敢站出来的人,对于她们所受的伤害我们却无从得知......

    “性侵”从来都不是单独存在于某个阴暗的角落,关于性与性别的暴力从来都不会独立而成,必然由整个社会作为施暴者来确定,特别是性,性的暴力,本质上就是权力的展现,而谁掌握权力,往往就掌握这个社会。

    书中写道:“刚刚在饭桌上,思琪用面包涂奶油的口气对妈妈说:「我们的家教好像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性教育。」妈妈诧异地看着她,回答:「什么性教育?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性的人。所谓教育不就是这样吗?」思琪一时间明白了,在这个故事中父母将永远缺席,他们旷课了,却自以为是还没开学。

    “思琪她们在暑假期间南来北往探视亲戚、采购生活用品。思琪在家一面整理行李,一面用一种天真的口吻对妈妈说:「听说学挟有个同学跟 老师在一起。」「谁?」「不认识。」「这么小 年纪就这么骚」思琪不说话了 ,她一瞬间决定从此一辈子不说话了。”

    一个自尊敏感的小姑娘经历了屈辱和疼痛的事,当她试图向最亲近的母亲谈起,被母亲简单粗暴的回复阻挡了倾诉。性教育的缺席和社会的助长,哪怕出了事,也不会有人先去关怀可怜的孩子到底遭遇了什么,反而会对孩子口诛笔伐。

    想起以前看到的新闻报道,有的父母还会觉得丢脸,要求孩子绝口不提,甚至息事宁人。可笑,社会可能不仅仅是协助者,更往往是施暴者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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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引用一段摘自网络的文字结尾:

    “于是人们谈论性侵,如同她是无数被害者中的一个分母,人们谈论抑郁症,如同她只是患了一场重感冒。连她的父母也态度温和:‘轻轻地诚挚地拜托大家,请记住她的遗愿,是预防,而不是追究任何个人。’而陈星(据说是性侵过她的老师),在这本十万字的小说出版后,他只说了八个字:‘人都死了,多说无益。’

    无数的毒气中,她脚步轻盈,走向了精神科医生所说的集中营。”

    韩国电影《素媛》中有一个片段至今让我印象深刻,被性侵的素媛说,“那个大叔让我给他撑伞,我也想过直接走。但我觉得该给淋雨的大叔撑伞,所以就给他撑了。但人们都说是我的错,谁也不夸我。”

    这是根据韩国真实事件改编而来,而且据说真实案件中女孩的遭遇比电影更悲惨。

    可见,这些并不是虚构的小说情节,而是司空见惯的现实。所以你不能假装没有人以强暴幼童为乐,你不能假装房思琪不存在,而我希望,我们都不要做这场社会性谋杀的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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