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浮水面千百年,巴厘岛像条半浮半潜的鱼,随随意意待在下方。看着飞机要降落,我真怕它出溜一下游走,让飞机无处借力,闪一个空。
飞机一停,俩空姐身穿藏蓝色制服,发髻高高绾起一座墨黑的发山,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拿着喷雾瓶。从飞机尾部婷婷娜娜走到机头,留下两行喷到机顶的香味。香味中流露一股檀香木才有的味道。飞机上这么香,巴厘岛不知会香成什么样?
飞机换成大巴,右侧驾驶位前方的挡风玻璃下放置一小盒红红绿绿的食物,食盘上横放的线香快要燃尽,车内再次有了淡淡的香气,仿佛飞机上香味的延续。
刚进酒店,男服务生就端来加冰饮料,一口润喉,旅途的饥渴和劳顿瞬间释放成一声长长的松快的呼气,再喝一口,甜味中带着印尼特有的食物香料味道,醇厚而缠绵。吧台上立着一盆簇簇拥拥的蝴蝶兰,兰花跟前放一只彩色食盘,一只线香静静悄悄燃着,于是又想起笑容能把人从睡梦中惊醒的空姐喷出的香味。
巴厘岛的香味来自神香。家家户户一日几次敬献神灵,他们的神是海神,也是门口的一颗大榕树,或是树上那几只松鼠。大树根从上到下叠罗汉一样放着给神的奉献。“有幸”进入到一家国际医院,看到每一个柜台前无一例外地燃着香,放着给神的奉献,难道医院也有自己的神?没有去过政府部门,不知道单位的办公室里是否也有这样敬奉?
到处是祭品,处处是香味。食盒上香不断味不绝,天天月月年年如此。袅袅娜娜的香味越积越多,巴厘岛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香岛了。由于这些香敬奉的是神灵,所以独特的香味扑入鼻息时,总是带着一股粘稠的神韵。
香气缭绕间,那些随处可见小心翼翼唯恐踩到的食盒花花绿绿,颜色诱人,散发着异域的食香。在浓郁的檀香味中,食香挤开一条缝隙,再沿如水流动的空气,时断时续地挑逗着人类的嗅觉。
如果说线香是神的香味,那么食香就属于凡人了。走下神坛的香味在巴厘岛,以另一种全新的形式诠释着舌尖上的味道。
在巴厘岛,最基础的香料组合被称为“Basa Genep”,它包括了高良姜、沙姜、姜黄、香菜籽、黑胡椒、红葱头、蒜、鸟眼辣椒、龙目长辣椒、干虾酱、盐和油。“Basa Genep”是制作很多菜品调味料的基石,也可以单独用作腌渍汁。在这样一个善用香料的地区,人们当然不会满足用一成不变的香料包炮制所有食材,他们会根据不同食材来拼配风格迥异的香料组合,并享受细微变化中的乐趣。
海鲜是食香的基本表达,一只和鱼一样大的龙虾被几十种香料炮制,自然味比珍馐,虾正从水里游着,突然进了锅,鲜得不得了。在这里香料多,人们就地取材,所以香料天然得刚刚从地里田野里摘回来。食间,一杯当地产的咖啡端上来。不加糖不加奶,纯正得像坐在咖啡树下捧一把咖啡豆自磨自用,而顺着咖啡杯沿嗅到的香味才是真正的咖啡香。
香料多的地方,好多东西都和香有关。沉香店里,花枝招展的巴厘岛女孩一遍又一遍用不太流利的汉语招揽顾客,尤其是中国人,因为在传统上,中国人是沉香的最大喜欢群体。
各种各样香味迥异的精油价格不贵,纯正好用。爱美的女人则是精油的忠实粉丝。精油用途多得数不过来:精油3-5滴加乳液调和擦拭全身,精油2-3滴加婴儿乳液或滋润乳液是保养脸部,精油5-8滴加婴儿油或者橄榄油调和擦拭按摩全身,精油10-15滴加入浴缸沐浴,在熏香炉中加入8分满热水再放入3-5滴精油放松精神。
我最喜欢巴厘岛的手工香皂,在巴厘岛酒店用香皂涂遍全身,再冲洗干净,穿衣服时觉得衣服就像浮在皮肤上,非常轻松愉快。一问才知道,这里的香皂是植物皂,纯手工制作,再加上不缺香料,所以适合各种皮肤口味的香皂应声出现。有时候没有比较就感觉不到差距。回家后用一种国产品牌香皂,不仅味道不纯,用过根本不像巴厘岛香皂那样的轻松感,才知道植物香皂和工业化香皂的差别。
一个人的时间是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的,对一个游子尤其是这样。飞机稳稳降落在国内白云机场。在机舱一回头,发觉巴厘岛俩空姐穿着藏蓝色制服,发髻绾起一座墨黑的发山,正婷婷娜娜走过,留下两行喷到机顶的香味足以作为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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