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拿起一件东西,放下,在屋内兜转一会,想拿回的时候断片了,再也想不起放哪,于是拼命地寻找,逐一细查。找不回也想不起,很奇怪,“明明在这,为啥不见了?”
直到物件慢慢被时间蚕食,慢慢于我不再重要,它才会像憋在水中已久的鱼一下子浮上水面——原来你在这。
经常会有“原来你在这”的场景,试图不停地提醒我,一切并非理所当然。举个例子,曾经很喜欢一位女同学,以为她是理所当然喜欢帅气的男生,最近她结婚了,没想到另一半长得没想象中好看,而她早退掉羞涩的味道。
当初我泡她的时候,问她拿电话号码,她还羞涩地给我出了一道题,“郭栩鹏,你先把我们班其他人的电话号码都拿了,我才把我的电话给你。”
我以为她是玩弄我、婉拒地拒绝我,多年后回头一看,都是天意弄人。
但谈不上后悔,世界上没真正让人后悔一辈子的事情,所有后悔都是短暂的,每个人不会特别记仇,因为过去的,总会不声不响地过去……
像一趟列车,你到站了,剩下的只有一段目送。
即便——原来你在这。
心态也早不在这。
2
人老后,心态会有很多改变,尤其对待琐碎的事情为之刻意——
搓衣服,更加用力。叠被子更加讲究。起床梳头的次数更加密集,也不再把闹钟每隔五分钟闹一次。
核心的想法有所改变,不再自我为中心,不存在那类“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我要迁就你!”的想法。
按照这法则去做,生活很累,人则很硬,因为世界本就那么死板,它不会每次都称心如意地迁就你,地球也绝非是小学课本描绘的“人类的母亲”,你跌倒它不会安慰你,更不会哄你。它就是一块土地,你更像是农民,不是你想种什么就长什么,土质决定了它能够种植的物种,不是你忽然想吃皮皮虾,它就能长出皮皮虾,唯独改变想法,要不先吃个皮瓜,以后再想想其他办法。
就此延伸认为阿谀奉承不是嘲讽的词语,它反倒能拔掉生活硬朗的刺……我从一个新来的同事里有所觉悟,他看见每个人都客气地用姓氏后加一个“总”。
“郭总。”
他是这样称呼我,即便我没到达“总”的级别。
但他第一天就把自己的姿态放得足够低,一方面他不是广州人,另一方面他特别想融入广州,他会主动放下面子跟别人相处,会帮别人买早餐,帮别人买中午饭,没人对他不屑,所有人还觉得不好意思。因为他活得很软,如海绵,填满每层复杂的人际关系。语言上懂得谦让,让相处变成一种舒服的状态。
相反,让人不舒服的人都是高喊追求自由的人。
这话我思前想后才敲下。慢慢不再羡慕追逐自由的人,近些年也不再羡慕天才,反倒羡慕努力的笨蛋。前者无法模仿,后者能磨炼心智。毕竟追逐自由,容易让人联想到风筝,若然风扇断线,即便没了束缚,它也飞得不高也飞得不远,而是狼狈地迅速下降。于泥淖中,一蹶不起。
3
我有过一段段一蹶不起的时候,懊恼的时候,悲伤的时候,孤寂的时候……
每个阶段现再回想,并非靠道理或行动解决,因为怎么回想也想不起自己做过什么或者怎样熬过,那感觉也不曾复存,仿佛被粉刷了暄白的油漆,不留痕迹。
“油漆”的成分则是时间,时间是很虚无的物质,或许在不同时期对时间都有不同的称呼,它是万物的基础也是万物的旁观者者,它悄然地让情绪凋零也让人不执着,不极端,不烦躁,就静静地呆着,如树,一动不动对着周围的人来人往。
啥也不干。
4
啥也不干,每个人都尝过这种状态。我大学刚毕业接近三四个月没有工作,不晓得这是最爽的事情,会焦虑、会煎熬、会茫然、会压抑、会不停自问……
那回发现,衡量一个人的年龄,不再是岁数、皱纹、健康,而是取决于你做的事情多少,愈少则证明人愈老。
接触过不同人群发现,年轻人才是老年人,中年人则更像年轻人,他们的世界被填充得满满,没太多激情,但很充实,不洒脱也不狼狈,你很少会发现有中年人会懒床,也很少发现中年人无所事事。
这些套在年轻人的层面,比比皆是。
我很想许多年后,白发苍苍,说话拧巴,还能被人称为:“老顽童。”
如今则希望别人叫我是“小孩。”
每个人走得足够远都要回头看看过往,学习曾经小孩子般的自己。
可以不学单纯,但要学好奇心。
可以不闹情绪,但要学稍微一点满足便平静。
可以不学不能自理,但要学小孩会有自律的作息时间。
别总把自己当成是机器人、游戏的人物,以为某些技能学会了一辈子能以叠加的方式往上递进,其实一路走来,我们都像一个童话故事。
像那个猴子妈妈叫小猴子到山上找食物的故事——
小猴子看见远处有一片玉米地,里面全是熟透的玉米。它走过去,摘了一个玉米抱在怀里,哼着歌儿往前走。 走着走着,又看见一棵桃树,树上结满又大又红的桃子,扔掉了玉米,摘掉桃子,走了不久,它看见了我西瓜,扔掉了桃子,捧起西瓜……
最后一无所获。
如果你要把所有食物都搬回家,并非没有办法,只是小猴子懒得来回折返,我们则懒得来回做曾经做过的事情。总觉事情做过一次,好像征服了,然后便显得与我无关。其实,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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