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大雨冲刷过后的街头巷陋里显得特别静谧，地面墙砖都是湿漉漉的，没有过往的行人，空气中似乎都是热恋中凝重的呼吸，浩君和小柔这对告白后的恋人在这里肆意地亲吻，橙黄色柔和的街灯扫在他们脚下，映衬着他们拥抱着的身影，初恋的美好仿佛都定格在这一刻深情而绵长的拥吻中。
这是才女张艾嘉1999年导演的《心动》影片中的一幕，她的电影强调对女性情感的表达，她的电影中有着青春的美丽与残酷、成年后的矛盾与尴尬、老年的无奈。年轻的浩君清新俊逸，热爱音乐，17岁的小柔亭亭玉立，明眸皓齿，爱情来得就是那么简单，两颗年轻的心相知相爱，但在那个年代的早恋注定了是无疾而终，一切似乎早成了生命中的错过。
影片当中，张艾嘉饰演的导演不时走出小柔的角色，试图解读自己当年的爱情，却发现词不达意，因为从这里看向当初的那个世界，心中不免增添了岁月的理解和思索，爱情早已铸进时光，而人生仍在继续。
1
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段初恋故事发生在1977年的香港。上世纪70年代的香港，老式的公交巴士，披头士般的男子发型，对吉他弹奏的热爱，充斥着年代感的画面与镜头，更让人感受到爱的弥足珍贵。
乐器行外，17岁的小柔不小心撞上了落地玻璃；乐器行内，同样年轻的浩君对她一见倾心。小柔记忆中与浩君的初次见面，是在那场心不在焉的晚会上，却不知早已被浩君悄悄记住了她在玻璃橱窗外冒失的那一刻。在路边的小吃摊上，他握住了她的手。后来的他们像所有小情侣一样，一起看电影，坐公车，在幽暗的小巷里接吻，在寒冷的夜风中深情相拥，在廉价的旅馆初试禁果……
那个寒风凛冽的夜晚，他们站在公交车站吃小吃，小柔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似乎年轻时候的爱情就是廉价的幸福，双层巴士来了，又走了，天气很冷，小柔不停地搓手，浩君用自己的外套裹着她相拥一起取暖，小柔说“我们这样站到天亮好吗”，浩君嘴角上扬的微笑是一种无法遮挡的幸福，他轻轻地回一句“好吧”。
我们能够感受到这份悸动的心跳，它或许来自一次牵手，一次亲吻或一次拥抱。在回溯的镜头中，小柔和浩君的青春如此绚丽，任性的，狂欢的，默契的，温馨的，仿佛这对恋人受到命运的眷顾，能让爱情在时光里永驻。
2
缘分，早已天注定
如果相识是一种缘分，那分手是不是也是一早注定的。
早恋从来都不被长辈看好，成人们考虑更多是孩子的将来与前途，于是训斥、打骂、规劝、泪水……接踵而来，面对种种压力，两人均是心烦气躁，接着就是对彼此的猜疑、误解。浩君因着自尊，也因着对小柔绵延的体贴，狠心说“分手要分得干干净净，不要拖拖拉拉”，不惜欺骗，选择离开。年轻气盛的他们一别就没有再见面了。
影片中有这样一句台词：最美好的东西，最好是错过他。当我们不能拥有的时候，放弃也许是唯一不让自己痛苦的方式。
不成熟的爱，是因为我需要你，所以我爱你；成熟的爱，则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需要你。年轻时候的倔强让他们错过，让他们失去，一别便是十年，年轻的不成熟或许放弃就是对彼此最大的成全，可十年后的重逢为何依然无疾而终？
十年之后，在异邦他乡邂逅，浩君轩昂不减，依然俊朗如初，小柔前途似锦，亭亭出落，两人旧情的重温和床第的缠绵，仿佛一切犹如昨天。
那餐桌前的一幕让人怅然若失，又感慨万千，浩君离异，换来了一枚新的婚戒，这也代表了新的人生自由，这枚婚戒就那么轻轻地落入水中，爱情也随之沉淀，浩君说“喝了就是答应了，不答应就别喝”，而小柔轻巧地戴上戒指，放下水杯，其中的深意旁人无从体味。临别机场，小柔深情拥吻浩君，可却没有再为这段错失的爱情努力争取。
一杯水，一段情，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一路走过的爱情印记，原来是如此的刻骨铭心。
3
重逢，仍爱你不减
美丽纯净的大学校园是盛产初恋的殿堂，他是大四学长，我只是初入象牙塔的新生，我们是同乡，因此而相识。在那个绿皮火车的年代，在异地他乡一群同乡仅是为了相互有个照应，每个假期回程的购票图个方便，我们并没有过多的交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几乎每天一通电话，似乎每一次都是他在侃侃而谈，我在静静地聆听，不管是工作上的，还是无聊的冷笑话，我好像都不觉厌烦。我们相伴相爱的那五年，在那个短信年代里，不知我们是否发了成千上万条的短信，那都是年少时最美的思念。
人生的掌舵者似乎并不完全是自己，总有出乎意料的干扰让你航行的方向脱离了航线。他毅然决然选择出国，让我们彻底和对方再见。
七年过去了，谁也没想过我们还能再见，还能像过往那般聊天，那天，我们聊通宵，从半夜12点，一条一条的微信，不管是谁，都在秒回，直至清晨6点，我才困倦地睡去，心里依然带着不舍。
睡前，我小心翼翼地问：“如果依然爱，我们还有重来的机会吗？”
“我承认爱，但不知道。”
世界那么大，我只想和你去看看，大概这就是一辈子的认定吧。人生际遇，百转千回，充满未知，谁能说我们必须甘愿错过呢？
电影以导演张艾嘉的怀旧眼光，看向过去的匆匆光景，爱情不再是唯一的主题，责任和命运，抉择和缘分，同样成为讨论的一部分。
影片中苏永康饰演的编剧与张艾嘉饰演的导演有这样的一段对话。
“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呢？他们十年后重逢都没有真正努力过。”
“不知道，努力的结果是什么呢？”
“那是谁先放弃谁呢？”
“这很难说谁放弃谁，有时候，我觉得，命运这东西，是不是能刻意呢？”
“刻意的事情未必是好。”
两个人的抉择里看似在命运缘分中矛盾彷徨而再次错失，或者说是向现实低头，也是对曾经的这份爱的不确定，更多的是对现有人生的一种往前的责任。
可谁又能说刻意追求的命运就不是好的呢？如若两人现实中旗鼓相当，爱意如初，谁也并没有远离了谁的世界，这样的靠近，这样的努力，争取让人生重来一次的机会，未必就不是幸福。
在影片的结尾，中年的小柔坐在飞机上打开浩君送给她的盒子，那是一组照片，上面拍得是一些年少时候的天空。“这就是，我想你的日子，把它全送给你。”那一刻，她无言以对，眼中依稀有泪光……
影片中张艾嘉最后一段台词是这么说的：
“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每天忙忙碌碌的都是为了自己，为了现实生活，很少站在别人的立场去想，就因此，世界变得很小很小，也不知道自己就失去了些什么，可能命运就此也不一样。谁敢说自己一生没有任何的后悔或者遗憾呢。”
彼此相爱，却不能相伴终生，这是我们很多人的真实写照，或许正是不完美，有遗憾的人生，才是一种完整。大多数人的一生，都有这样一个藏在心中的人，纵使年华老去，我仍爱你不减。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