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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陈精的书房,布置得倒是雅静:琉璃翠屏风后一座若隐若现一人高的假山,旁边一个稥坛冒出屡屡青烟,书架嵌墙而立,乃是一个九宫格的式样,其上密密麻麻摆满了书,书架前便是书桌,桌面文件不多,摆放得整齐,三把青木椅各雕了三种辨识度不高的奇异的兽类,书房东首处还有一把摇椅,一旁立着一个旗杆,一幅约摸一丈长的条幅被卷着挂在上面。
陈精引我们坐了下来,他的手下自然而然地退了出去带好了房门。
我说:书房很雅致啊,挺好的。
陈精说:过奖过奖,下官不懂得布置,随着性子摆放了一番,您见笑了。
我说:好吧,当我没说,那就直接进入主题吧,你为什么阻碍银豪帮你抓人。
陈精说:这哪里是下官敢阻碍的,银捕头可是银神捕的得意弟子,他能够来本县……
我毫不犹豫地打断他,说:不要说些没用的,直奔主题。
陈精说:您也知道,下官所管这巨富县实在有些不同,那可真是官不压富,就算是本县十名开外的富商放在本省任何一个地方,那都算是富得流油,更不用说那十大富,和嘉儒城的四大家族,甘兴府的三大势力,关系可都是盘根错节的,您说,我这区区一介七品县官,如何管得了他们的事?
我说:但这次你是要帮他们抓贼,他们为何还不乐意?
听我这么一问,大嘴巴插嘴说:你傻了吧,你说现在阿豪突然跟你说要教你武功,你怎么想?
我说:好吧,当我前面没问,那就算他们把人抓住了,还不是得送交给你官府?难不成他们还能私自处理犯人了?
陈精给了我一个“正是如此,完全正确”的表情。
我一拍桌子,说:这还有王法吗?谁给他们的权力?
陈精也起身压压手,示意我不要太激动,说:您大可不必光火,您可知道,我前任和前任的前任县令都是怎么死的?
我摇头。
陈精说:他们都是闲死的。
我说:这死法也挺好的啊。
陈精说:我们读书人苦命啊,十载寒窗苦读,还不是为了有朝能出将入仕,辅佐皇上建立一番春秋伟业?可一旦出任这巨富县的县令,那就基本等于是这辈子没指望了。
我说:我看你颇精为官之道,怎么会到了这里?
陈精一声长叹,说:还不是一不小心走错了一步才沦落至此,唉,往事不堪回首。
我说:这次那名通缉犯准备抢的是哪个富商,具体情况如何?
陈精说:他此番要抢的是马天一,在本县排名第三,专靠帮朝廷铸币发家。实则您和银捕头也根本不需要担心,他们这些人门下谁不养着一大群门客死士,那通缉犯虽说有些实力,但终究还是太过年轻气盛,偷偷摸摸倒还有可能,如此明目张胆地来,无异于自投罗网。
我说:这样吧,实话跟你说,这次抓人倒是其次,我主要想历练历练银豪,我也不为难你,你只要帮我联系那个马……马一马二来着?
绮儿小声说:马天一。
我说:对,那个马天一,你帮我联系一下,就说神捕司有事找。
陈精用一脸无辜的表情看着我,不说话。
我一脸黑线,说:怎么,这你都不愿意?
陈精说:您息怒,不是下官不愿意啊,您可知道,下官来此处上任五年了,每年除了见到他们各家用轿子抬来的钱以外,各大富商的别说当家人,就连跟稍微说话有分量的人都没见过,您又让我何处去替您引见呐……
我忍不住骂了一句,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这么当官的,你还别说,我真就不理解了,钱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陈精点点头。
我看像绮儿,绮儿也点点头。
我再看向大嘴巴,大嘴巴的眼睛露出屎黄色的鄙夷的目光,说:钱这东西,不是说它有多重要,而是说你选择把它当做什么。
我皱皱眉,说:什么意思,说人话。
大嘴巴说:钱虽然不是天然就有的,但因为你们人,它变成了任何东西天然便带有的属性,因为你们人需要彼此依靠、关联,所以就要找到一种维系的物化的具体表现,这个任务,钱当之无愧的担当了。你问钱重不重要,就好像是在问你自己重不重要?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你存在了就是存在,所以钱存在了也就是存在,它比权力、美色、享受等等其他在心理作用下产生的东西都要实在,都要根本,所以我说这是你把它当做什么的问题。因为它是实在根本存在的东西,所以每个人赋予它是什么意义它就是什么意义,你选择把它当做命一样珍惜,它就是命,你选择把它当做屁一样放掉,它就是屁,你选择把它当做一日三餐,少那么一顿无所谓,那它就是一顿饭。总而言之呢,钱就跟你们人一样。
我说:他妈叫你说人话,还跟我在这鬼扯一堆。
绮儿说:公子,大嘴巴前辈的意思就是,这个钱呐,在现在大多数人眼里,那就是比命还重要的,你说能比命都重要了,还不比其他的都重要吗?
我若有所思,因为我已经好久没有把钱当做一回事来看了,所以乍一听这种说法,还是需要点时间反应一下的,不过好在这次我不是要讨论这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历练银豪才是我的正事。
我说:好了,不讨论这些鬼扯的东西,陈县令,你告诉我马一家怎么走就好了。
大嘴巴从我脑后扇了一翅膀,说:智障,是马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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