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点”拾贝.新春篇54

            ——我爱你！孩子(二)

        经典精神分析中，弗洛伊德认为，儿童人格发展决定三至五岁前。新精神分析学派客体关系代表人物温尼克特、克莱因则认为更早，一个人的人格发展两岁前已经完成。那么，我就试着回忆回忆儿子5岁前的养育，看能不能够既温习一下功课，也试着觉知儿子人格发展的轨迹。当然，儿子你别介意，妈妈仅仅是好奇。

        你出生后，咱们在妇幼保健院住了三天，接种了所有该打的疫苗，这些全是我的闺蜜姑姑——你的卉姑姥跑前跑后完成的。她那么一个护理技术纯熟的儿科护士，在你的小身体上却调整了几次心理，就是下不去针，是真心心疼你的小嫩肉啊！后来在我和你爸的信任及鼓励下，才完成了这三天的疫苗接种。

      住院三天里，你的新龙叔叔、新平叔叔代表你爸单位来慰问了妈妈、看了襁褓中的你。记得他们吗？后来你新龙叔好喜欢你，每次见了都要抱上一会儿。有一次，他抱着你，举高高，你竟然给他来个即时淋浴，惊得他赶快给你放办公桌上，你撒了他一桌子。再后来，每每谈笑说起你，他都戏称是你的业余爸爸。确实他抱你逗你玩儿挺多地，只遗憾他在你不到一岁调离，不然的话，你的婴儿客体关系中一定有他的影子。

        ——怀念那段美好的时光，也感谢给你特殊感情的新龙叔。

        政府大院，我常抱你出去，你爸爸单位里的家属同事都很喜欢你，谁见都要抱抱你。你那时也不认生，任谁抱起都会咯哈发出笑声。你正月底出生，直到五月的麦忙季节，大多是我和你奶奶照看你。

      再回到你医院出生之后的一段时光。 我们于三天后回到自己的家里，按照习俗你姥姥家的人要来看你。我的妈妈〈你的姥姥)每年冬天都要大病一场，当时她卧病在床不能来看我和你，就由我奶奶(你姥太)带着你姥家另外几个远房姥姥来看你。清楚记得你七十多岁的姥太走了一二十里路，抱着一只生蛋的老母鸡，还花了自己三十多块钱，到街上供销社买了身十分帅气的男孩衣服。那衣服是你幼时衣服中最具男孩儿气的，我还直夸她眼光好。她十天至少跑来二趟，其中一次是和你姥一块来的。

        必须要提起的是，你爸爸够疼你。记得你出生有点儿急，按习俗没出生不能给新生儿准备衣服，所以回家才给你穿。那时正是正月天气，有了你屋里生起煤火，天还是很冷。让你奶奶给你穿衣服，她笨拙的穿着，你不舒服的哭着。你奶本就胆怯，又多年不养孩子，越急越穿不上，直折腾半个小时。你爸性急，又心疼你，再也看不下去，抢白你奶两句，干脆自己上手给你穿衣，就这样我和你爸试着第一次给你穿好了衣服。

        关于饮食，这里还要特别感谢你的爸爸。生你后的十天里，你奶奶刚来这里，不习惯，煤火瓢勺不是自己的，用不顺手。每天是你爸亲自做饭，照顾产妇。一天五顿，极尽用心。另外，你有大概一周的时间闹夜，你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熬不得夜，再说，我也没想让她夜里照顾你。所以，你闹夜时，我就坐起来抱着你，也有时侧身躺着喂你。老这祥侧身哺乳，弄得很长时间两侧乳房，无论大小和奶水都不均衡，不得不调整睡姿。你吃奶紧嘴，奶头塞不嘴里就哇哇大哭。

        十天后要回老家给你做满月酒，我们便回了老家，暂时离开了你爸爸。在老家，我吃饭更加丰富方便，鸡蛋、稠米粥、饺子什么我都能吃，也爱吃，食欲好，奶水多，你自然好照顾。当然，在家里，照看你的人也挺多，你奶奶、你大娘。每天一大早起来，你大娘就来看你。夜里我照顾你，白天她们哄你时，我便得空儿睡会觉，所以你四十天咱们回到镇上自己家时，你我都吃得变了样儿，我胖得走了形，以致熟人对面都不相识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儿子浑身肥嘟嘟的。

      之后两三个月光景吧！半月三更，你常闹肚子。小肚子发胀，敲起来像小鼓，嘭嘭的。肚子不舒服，夜间便哭闹不止，我常忧心地半夜抱你去医院。医院离咱家比较远，街南头走到街北头，四五里路。漆黑夜晚，我竟不怕。镇卫生院儿科大夫卢春枝阿姨再熟悉你不过，去年和她见面还提起你。二十多年不见，她依然记得你，也正是你一岁前这段经历，常半夜看她的急诊。过了这一段，四五个月这段时光的你挺好的，胖乎乎，挺健康。夏日戏水的照片大致可做这段的美好记忆，那组照片是镇计生所能写会画的你闻明华叔给照的。

      那时，爱你爱美的妈妈总喜欢把你打扮成女孩子的样子，再说你婴儿期在我眼里本不分男女。穿粉着绿，绣花描银。我自己不喜穿黄色，但莫名的，就你的服装，我特别钟爱黄色，所以你小时衣服的颜色主色是黄色的。黄色罩衣，黄色裤子，黄色肚兜，就连手缝的毛巾帽，线织的毛线帽也多是黄色。也偶有素洁的白和粉色的衣帽。对啦！我顶喜欢你大姑姥——我的大姑来祝贺你满月酒时，送你的大红连帽披风。在所有贺礼中，那算是超级华贵的一件。背后绣着大幅的惟妙惟肖的金黄龙凤戏珠图案，嫩绿色的封里，帽上缀一圈雪白绒毛的花边，戴在头上，围护着你粉嫩白胖的脸蛋，煞是招人疼爱。我喜欢这对龙凤图案，最后把它画下来，绣到咱家的一对枕头里。

      对照现在课堂上老师讲的客体关系(养育者)和婴儿养育来说，我自觉对你，还是全身心的陪护，应该是妈妈“在场”的养育。只有看着你睡下时，我才会悄悄为你做些心仪的针线活儿:纯手工肚兜，帽子，毛线衣或是衣服上绣上图案。我想把我可爱的儿子打扮得干净漂亮、人见人爱。

        五个多月时，有一次，你睡着了，你奶奶在家看着你，我和你爸给咱屋后的小菜园里西红柿、黄瓜、豆角浇水施肥。将近傍晚时，你奶奶惊慌失措地跑来急促地哭诉：看我老没成色，不小心把孩子屁股烫着了。我们跑回看时，你小屁屁已通红起泡，哭闹不止。我默默接过你，看到小屁股通红，明泡四起，心疼得了不得，转身只默默抱你回床边，哄着你，暗自垂泪。伤在儿身，疼在娘心！

      原来是你奶奶做饭时，听到你睡醒的哭声，慌忙去里间抱起你，又想着厨房煤火上的锅。抱你回厨房时，看到锅溢了，便急忙托着你去端锅，可没料想热锅贴上了你的小屁屁。那哪里得了?于是就发生了这还不算太糟糕的事故。我心疼你，却也没责怪你奶奶，因为她已自责的不行。你爸赶快四处找狗油给你涂上，你没再嚎叫，只是大概半月二十天，妈只能侧身抱住你，自然给照顾你带来极大困难。你奶奶自觉羞惭，第二天收拾衣物，毅然回了老家，你一岁多才又回来带你。当然，烫伤你羞愧是其一；其二也是到了收麦季节，她挂念家里你大伯麦收大忙，想帮把力；其三是她秋冬季哮喘厉害，身体也实在不行。还有，她放心不下老家你爷爷，老伴吗，牵挂是自然地。

      自此，一岁之前的时光，你奶奶暂时离开了你。好在我放暑假，可以全身心陪伴你。那时，你爸爸可不怎么称职，白天工作忙，夜晚和所里年轻人喝酒打牌很放任的。酒醉耍酒疯，半夜不着家，我当时为此没少和他吵嘴生气。有一次，我气得要抱着你回老家给你爷奶告状去，但想想，他们年龄大了，还是不要惹他们生气。抱你负气出走，不到两小时转回，手里还提了块准备做午饭的肉。弄得在咱家整装待发，准备去接咱俩的你新龙、新平叔悻悻而回，以致现在，你新龙叔每每以此打趣我:没成色！

      还有一次让人焦心的是你六七个月时，一天腹泻多遍，吃药(那时多半吃的是三甲散)不管用，你胖乎乎的小脸很快瘦下去。我和你爸很是心疼着急，便赤日炎夏抱你来到县城就医。医生诊断后，说是生理性腹泻，没让住院，我和你爸不放心，就暂时住在你姑姥家里，待你些许好转，方才回去。那段时间，直到秋天，你都很瘦，现在你那时的一张照片，每每看时，都在提醒我那段难忘的经历。我常自责，是不是生你时，产程长，氧水呛到胃里，以致你腹胀、腹泻乃至小时一直胀胃不好。

        暑假开学，我产假期满，要去上班，你奶奶不能来，换作你小玲姑姑来照看你，饮食起居虽不如你奶奶养育过几个孩子的过来人细心周到，但你小玲姑抱得动你，会抱着你大院里转转，和别人说说话，逗你玩玩，所以这对你的身体发育及性格发展也是很好的。

        你很早会叫爸妈，十个月抬步走，这些较同龄婴儿发育都是蛮好的，以致十一个月，我们年关回老家，风雪夜推开家门，你对迎面而来的奶奶叫出声，让一家人半夜三更欢天喜地。

        第二年，春回大地，天气转暖，等你能在自行车座坐牢稳时，我便常常带你走过原野，穿过小路，去探望身体不好的姥姥。姥姥每每听说你去，都欢喜得不得了，却远远地只是俯身张着臂，就是不敢抱你。她太爱你，生怕有病的身体影响到你。你不知道，她每次重病下不得床时，总把你新近照得一张照片夹在床头墙上贴的报纸上。大概看到你，她就看到了希望，多了一份战胜病痛的力量。只是那时的我，心都在你身上，哪里理解得了你姥姥那么深的渴望？

        她的渴望仅就是，我带着她的外孙，在她的家里、在她的身边多待一会儿，哪怕一个晚上。我竟自私地，没满足过她的渴望。

        ——为了我的孩子，忽视了妈妈的愿望，这看似正常，却也是我年长后的遗憾。

      抱歉！妈妈。

                            2018.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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