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亦奇发现爸爸最近心情陡然转好:他总是吹着快乐的口哨。爷爷奶奶的脸上也有了笑容,家里一向沉重的氛围变得轻松起来。爸爸还像往常一样按时回家,却每天给她带各种漂亮的小玩意,诸如:头饰、手链、芭比娃娃。他辅导她做作业,和她一起聊天。全家度过了许久未有的温馨幸福的时光。
像往常一样,闫亦奇九点半上床睡觉,爷爷奶奶在他们自己房间里看电视。闫明亮轻轻地开门出去了。闫亦奇听见关门声,迅速穿好衣服,悄悄地溜出门。她看见爸爸走到小区门口,一个高挑、长卷发,掩饰不住青春靓丽的女人跑过来,搂住了他的脖子,两人相拥良久才牵着手,亲热地边走边聊,消失在楼房的拐角。
默默地看完这一切,闫亦奇快速地往回跑。她悄悄地溜回家,溜到自己的卧室,蜷缩着身体,默默地流泪。哭累了,闫亦奇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梦见了那个漂亮女人变成了可怕的巫婆,拿着一把扫帚打她的屁股。而她的爸爸站在那里说:“该打,打得好!”
早上闹铃响起时,亦奇睁开眼睛,看见爸爸坐在她的床边,温柔地看着她。以前的爸爸总是站在门口,大声喊她起床,催促她快点、快点、再快点,每天早晨总是在鸡飞狗跳般忙乱中度过,她的心脏总是发出不和谐的声响,充满了恐慌。她好怕自己因此而死去,就不停地磨磨唧唧,想让心脏跳缓点、缓点、再缓点,换来的是爸爸更大声的训斥和催促。
“睡得好吗?”闫明亮温和地问女儿。
“嗯。”这种声音久违了,闫亦奇有些感动,翻身起床。
“我给你做了你爱吃的鸡汤馄饨。我等你一起吃。”闫明亮说着,走出了女儿的房间。
“爸爸,你昨晚睡觉了吗?”吃饭的时候,亦奇问道。
“睡了啊,怎么问这个?”闫明亮的一口馄饨在嘴里,差点呛到。
“我昨晚好像听到有人开门出去,我还以为爸爸昨晚不在家呢!”亦奇的眼睛盯着爸爸,看他的表情。
“你听错了呗。吃吧,不然上学迟到了。”
“嗯。”亦奇低下头,使劲地吞着馄饨,她感觉如鲠在喉,她爱吃的馄饨变得那样难以下咽。
爷爷奶奶晨练回来了,看着父女两人一直边吃边聊,不禁相视一笑。
闫明亮从袋子里掏出四本书:《像艺术家一样思考》(1-4)(美;贝蒂.艾德华 ),说:“看,爸爸给你带回的书。你喜欢画画,这些书对你很有好处。”
亦奇在学校图书馆里看过这些书,当时就想拥有它,好回家慢慢欣赏。那时候,家里的钱都给妈妈治病用了。她很懂事,从来没有在爸爸面前提过,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这个呢?亦奇抚摸着书,心里充满了幸福。
每天晚上,亦奇等爸爸出门后,她都偷偷地溜出去,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和那个女人相拥着走过楼房拐角,然后再溜回家,爬到床上睡觉。只是,她没有再做巫婆的梦。
再后来,爸爸晚上不再出门了,也没有再给她带回她钟意的小玩意和书了。亦奇喜欢戴着那些漂亮的头饰和手链。功课复习完后,她总要看一会书——《像艺术家一样思考》。她的爸爸也会看这本书,并且还学着画简笔画和素描。从来没有学过画画的闫明亮也能画出好看的素描来,他大声惊呼贝蒂.艾德华太伟大了。
“爸爸,你怎么知道这书这么好的?”
“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事实上是她买来送给你的。”
“一个朋友?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嗯。”亦奇并不戳破爸爸的谎言,但她很好奇那个她未知的女人。
“叔叔是学美术的吗?”
“她学的是法律。但她爱画画,最会剪纸,一张空白纸就能剪出各种各样的东西来。”闫明亮说着从书架上抽出来一本书,翻开,找到一张红色的剪纸。“看,这是她的儿子给我剪的。你看像不像爸爸?”
亦奇久久地看着剪纸,爸爸的形象跃然纸上。她简直惊呆了!还有人这么厉害,可以剪得这么形象逼真!她见过剪纸艺术作品大都是山水、动物和花绘,很少见到把一个人的形象剪下来!
闫明亮看女儿呆呆地看着剪纸,便问道:“怎么样?”
亦奇没有回答,依然呆呆地看着剪纸。
“他剪的怎么样?”闫明亮又问了一句。
“剪的太好了!”亦奇如梦初醒,“爸爸,你能叫他教我吗?我想学!”
闫明亮迟疑片刻说:“叔叔家不在上海。等以后有机会叫他教你哈!”
“头饰、手链、芭比娃娃也是叔叔买的吗?”
闫明亮略一迟疑后点点头。虽然他送这些东西给女儿时总说是自己买的,女儿依然知道爸爸没有说真话。这是女孩的敏感还是女儿的成熟呢?既然瞒不住她,那也不必再撒谎了。
女儿还知道什么吗?闫明亮一想着女儿在自己的胳膊上划刀的情景,心不禁一紧。他连忙说:“不早了,你早点洗洗睡吧。”
亦奇本来还有好多话要说,她看见爸爸那严肃的表情,硬生生地咽下去了。她默默地收拾了书本,回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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