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于40年代的母亲,回想起曾经自己的婚礼礼,她感慨万千,结婚那天只有两桌客人,一桌父亲的兄弟姊妹,一桌自己的兄弟姐妹。
那时双方的家庭都很苦,就连猪肉也只能在过年过节或红白喜事的时候奢侈吃一口。平时吃的油也只能用筷头象征性沾几下。
订婚那天,母亲看着外公颤抖着双手接过父亲递来的20块钱和一段红布,就心满意足地把母亲的终身大事定下来。
回忆起当时结婚的情景,孩提时的我总能看见母亲仍然露出羞涩的笑容。她说,婚礼虽然简单,但父亲对她呵护备至的样子,让她感动,可一想到之后的日子,母亲原本微笑的双眼渐渐陷入了哀愁。
母亲说她嫁到我们家后,随着我哥的出生,家里的生活越来越捉襟见肘,父亲也迫不得已离家,去镇上的铁匠铺干起了活。
那些父亲不在家的日子里,我祖母竟像是吃错药了一般,总是处处挤兑我的母亲,说她每天起床不应该像个城里人慢慢梳头,说她干活时总是心不在焉是不是在偷懒,还说她喝稀饭时不应该多吃咸菜,衣服每天换想给谁看……
我母亲也从来不和祖母顶嘴,只是一味的忍让,为了迁就祖母,我母亲也一直在改变,可效果却微乎其微。
后来婶婶嫁了进来,一开始祖母也是同样的方式对待她,可是婶婶的脾气却不是祖母能惹得起的,她竟敢顶嘴,祖母气不过,叫来叔叔评理,可随着啪的一声婶婶甩手给叔叔一巴掌,叔叔也只好捂着脸灰溜溜的逃出了屋子。
从那之后,祖母表面里总是对婶婶笑脸相迎,背后却骂她是不是东西,狐狸精,不过这些话,她也只是说给我们小孩子和她自己听。
不过因此我软弱的母亲却遭了殃,她虽然不敢得罪婶婶,可是她把对婶婶的不满全部转移到母亲身上,也就是从那个时候祖母的对母亲的欺压变得从此一发不可收。
我依稀记得铁匠铺散伙的日子里,我母亲口中那个曾经对她呵护备至的男人不知从什么时候俨然变成了一个暴君子。
每次祖母在他耳旁吹耳边风,他就会把所有的怒火撒到母亲身上,总是对母亲拳脚相加,慢慢的就导致母亲被父亲家暴成了家常便饭。
祖母也总能为此沾沾自喜,总是以她自以为是的各种罪状,污蔑母亲,以此来维护他一家之主不容侵犯的地位。
我依稀记得,有一次母亲实在气不过和祖母顶撞了几句,祖母竟然一口气跑到庄稼地喊来了祖父准备一起动手打我的母亲。
好在我那时候处于保护母亲的本能,不顾一切地冲向前,向两个正要行凶者发出我自己也听不懂的嘶吼声,这才导致他俩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最让我耿耿于怀的是有一次,傍晚时分,父亲在祖母的挑拨离间下,突然像极了一座爆发的火山,连踢带踹的把母亲赶到了屋外,然后啪的一声把门反锁了起来,半夜我看着在寒夜里瑟瑟发抖母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边哭一边哀嚎着让父亲开门,可是我那个倔强的父亲却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把我一把提起来扔出了门外。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兄弟也长大了,父母亲也老了,祖父祖母也不知从何时变得说话没有人信了。
虽然皱纹已经爬满了父亲的脸庞,可是他的脾气依然不好,不过这时候他的威严早已没有了当初那个神气活现了,眼看母亲的幸福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可是让我们兄弟一直痛心入骨的事发生了,母亲竟然患上了癌症。
在我母亲弥留之际,我那个不可一世父亲才站在床边老泪纵横地悔恨曾经当初的罪恶的行为,而祖母却一瘸一拐站在门口声泪俱下喊着苦命的孩子。
她的哭泣在我看来是那么多虚伪,要不是她我的母亲又怎么会整日郁郁寡欢,要不是她和父亲的不通人情,我的母亲又怎么会因此而早早的被病魔盯上。
母亲的葬礼上,全村人都来了,望着我母亲冰冷的遗体,人们唏嘘不已,老人和妇女们个个脸上挂着泪水,口中嘟囔着多么善良的人,怎么会这么年轻就被被病魔带走了。
就连我也不知道原来母亲在乡亲的眼里竟然是个人人夸赞的好人,他们夸我母亲善良,乐于助人,从来没有和任何人红过脸,他们无不为我母亲的离世感到难过和惋惜,可是他们谁又知道我的母亲忍受了多少痛苦,多少心酸无奈,末了实在扛不住了才被病魔轻而易举地上了身。
一直到现在我经常听到一些认识我的乡亲们都和我抱怨,好人总是不长命,坏人活千古。
至于这句话也的确在我祖母身上得到了验证,虽然她活到了99岁,可是后来的那些年,她总是浑浑噩噩,大小便失禁,姑姑婶婶们也只是象征性的问问情况就说自己工作忙,纷纷逃离,祖母因为头脑昏沉,也总因为身体不适经常哭喊,换来的却是那些她疼爱的女儿们个个推辞,一直到最后弥留之际,始终祖母的床边也只有父亲一个人守在她身边。
丧事处理完后,父亲告诉我,祖母弥留时后悔了,她说她所有的儿女媳妇们,只有母亲最孝顺,心地善良,可是她恨自己,恨自己一生要强的性格害死了母亲,反而那些她十分疼爱的儿女却个个只想得到她的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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