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一别,致使我们今生再也无法相见。留给我的是无尽的思念,在您离开十年的日子里,我渐渐的懂得了我心里的遗憾要大得过想念。
还记得那是一个骄阳似火的秋日下午,我像往常一样走在放学的路上。四伯开着车迎面过来,告诉我此生的第一个噩耗------您得“脑出血”了。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病,只知道应该很严重。我是一路哭着跑回家的,到家的时候才知道您那时已经在医院里了。
我是在七天之后再一次见到您的。您是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想见您,只是为了不给爸妈添乱,因为我看见爸爸哭了,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他哭。等您回到家时,身上已经各种管子了。开始时,我都有点不敢看。那时我并没有意识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更不知道您在一个月后就会永久的离开。在这一个月里,都是由您的孩子轮流照顾您。我当时很喜欢陪您待着,你躺在那里,我就在旁边写作业,可是我没想过,您即将就要离去。有时候,我在外面进来,还会喊您:“奶奶,奶奶”,您就像没生病时,在炕上扒着你在山上摘来的杏,在听到我叫喊时,回头透过玻璃窗子看我一眼,手里依然忙着活。可是,那时,您已经躺在炕上不能动了,但是头会轻轻地动一动,在许久之后,眼里淌出泪水。您哭了,我眼睛湿润了,我会走到外边把眼泪擦干。他们都说您的脑子应该是明白的,是的,时隔多年之后,我也相信您当时脑子确实是明白着的。
您是贰零零五年八月份得病的,没熬得过九月。九月初十那天,您去了,是在晚上,我不在身边。我哭的已是昏天暗地。那一天,您是真的离开了。那年我十四岁。
现在回想起来,知道您是一个没有要求的人。十四岁嫁给爷爷,爷爷腿脚不好,家里家外您是一把手,养育了八个孩子,我有四个伯伯,三个姑姑。当然在您的怀里长大的孩子不止这八个,孙子,孙女有好几个。大娘去世的早,二哥完全是由您带大的。您没有文化,二哥一味的看小人书,您还以为他在学习。后来,我在您身边学习的时候,您就说:“别像你二哥那样,我还以为在学习呢,结果一直看那没用的书,没个出息。”我就冲您笑一下,继续往下看。我看的是《赵飞燕》。不过,您说的话我还是听的,是在您去世之后,家里经济更加紧张,我也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也知道了学习是走出那座山的唯一出路。
爷爷的残疾,致使您不能像女人那样只是料理家务,照顾孩子。地里的农活,都得有您弄。在我记忆里,您的手没那么干净过,全是茧子和泥土。有时候,还会有水果的味道,酸酸的。看了您的手知道您今天又干什么活了。如果绿色的渍,留在手上,那么今天一定采榛子去了;如果淡黄色的渍,留在手上,那么今天一定扒杏皮了;如果手上都是土,一定是在地里干活。可是这些我并不嫌弃,也许孩童时代,我的手也是脏兮兮的,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每次放学回家我会像只燕子,飞快的奔向您,拉着你的手回家。
记得您年过七十的时候,还是下地干农活的,不光干农活,您还是像年轻的时候一样想有一个副业收入。我和您一起去山上捡山楂,有一个土坎子,还没等我下去,您没走好就咕噜下去了。当时我都吓傻了,您自己就站起来了,说了句:“老了,不中用了。”听到这句话时,我在后面眼泪刷刷的,可是您没回头。当时就下决心,长大一定要让您过上好点的生活,不至于再在山林野地里劳动。可是,您还没有等到我长大。
我更不会忘记,您就喜欢我乌黑光滑的头发,尽管很短,只要您不忙,我就会蹲在您前面,任您抚摸。有一次您在我的头发上面,揪出一个草爬子,它是有毒的,并且毒性很大。至从那以后,您有时间就会为我挤毒水。前几年,如果是下雨天,我的头顶还会痒,并且还能准确的找到当年草爬子叮的位子。这几年却好了,不再痒了。可是我并不开心。
农村最闲的季节,就是冬季。我就喜欢躺在你的屋里睡觉,屋子里有点暗,可是我喜欢。最清晰的画面,就是雪后,阳光普照,房檐上滴下雪水,您就靠着门站在那里,大都会穿黑色的衣服,有人就拉话,没有人您就一个人在那里靠着。但是您还是会绑腿,把裤腿绑的严严实实的,那是在农忙季节用来挡土的和上山时避免山虫的。可能已经习惯了,一年四季都不会摘下去。这几年当冬日阳光温暖的时候,我都会特意往门的一边望上一眼,可您早已不在。
虽然您一直在干活,但是身体并不好。儿子女儿都已经成家,不愿意拖累他们,就这样一直自己过着,有时候还会给我零花钱,给我买吃的。现在看到“正痛片”,我就会想起您,在我的记忆里,您一直在吃这个药,成盒成盒的买。
现在的我即将毕业,也要工作,焦头烂额,可是我不会忘了想您。昨晚做梦又梦见你:说是我上大学放假回家,见到你之后,在您的脖子左右两侧分别深深地吻了一下。你还说着:“倩倩,这回可真的想我了。”早上醒来,很是想你,就迫不及待的给爸爸打了个电话,闲言碎语的唠了一阵,因为赶着上班,比较匆忙。爸爸说等过几天, 去祭奠您。
如果您还在我一定会教您用电话;告诉您草爬子的学名叫蜱;我不会让您一直喝“正痛片”;还会给您买新衣服,就像您当时给我买凉鞋;我为您做好多好多……回到家里还会偎依在您的怀里,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那样幸福着;我也会把对象领回家,让他喊您“奶奶”。别人能够拥有的,我要让您也有;别人享受的,您一定不要落下。
下辈子,我一定还是您的孙女,记得我左眉间的痣。因为您说过,正是这颗痣,我的命一定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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