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这许多路,这两人一狗便来到了小胖的家门口。
九龙山的这几十户人家都是沿路而建。房子都是一个样式,茅屋两三间,篱笆围个院子。
小胖的家就在这上山的第一个转弯那里,是山上住的最矮的人家。
胖子都不喜欢登山,而这一家人是真的胖,不是微胖的胖,是肥胖的胖,一家三口估计得五百多斤,大腹便便,心宽体胖。
“小胖,小胖,小胖”。云凡扒着篱笆伸着脖子就喊。
“汪——汪——”,这大黑狗匍匐着,伸着两条前腿,嘴里挂着舌头,舌头上还滴啦滴啦的。
“云凡他胖婶,家里有人没?”
“家里有人”,未见人面,先闻人声。
“吱——”。
随着门扇一声轻响,一个半眯着眼睛圆乎乎的小孩走了出来。
“刘伯,小凡,这条死狗”。
在『乾峰』,小胖和云凡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做了不少的祸祸的“好事”,人见人“爱”。柳玉烟当年带着襁褓中的云凡来到这里,化名刘兴,所以山里的人们都以刘姓称呼,大家多是避难到此,都不愿用以前的名字,都不会再用以前的名字。
一个名字,很容易让人想起一些往事,这许许多多往事,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是自己不愿想起,不愿触碰的。
换个名字,也许能封存一些记忆,换个名字,也许能更好的保护自己,换个名字,也许能重新拾起面对生活和面对人生的勇气。
小胖见到爷孙二人很是开心,唯独对大黑狗心生怨气,看来也被这狗祸祸了好几次,这狗的名声在孩子们眼中和它的毛色一样,又黑又响亮。
“你在家里干嘛呢,还在睡觉啊”?
“嗯,俺娘说天太热,吃饱好睡觉,没事少出门。”
“难怪一家都这么胖”,听到小胖的话,云凡在心中嘀咕。一般能吃的人都不瘦,能吃又能睡的人都是胖子,胖子一般都能吃。
“你娘呢?”
“俺娘也在屋里睡觉,正香呢”小胖又接着说道,“有事啊?俺去叫她起来”。
“不用,和你娘说,准备好柴火和炉灶,这不刚打了一头猪,一会宰了分肉,我让云凡给送过来,我们先上去了”。话音未落,这爷孙二人就转身向山上走去。
“孙叔早,下地去啊”?
“是啊,哟,刘哥,这么大一只猪,够你们爷俩忙活一会儿了”。
孙毅,比柳玉烟年小几岁一些,当地人,家里还有一个老父亲。祖上当年因为几斗米的租子和地主发生了一些口角,为躲避坏人报复就住在山里。在『乾峰』前前后后依着山势地形,开辟了大大小小十几亩的梯田。
云凡爷孙俩和他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不做停留继续朝着山上走去。
之后陆陆续续又遇到了几个山民,也都是简单的招呼一声,半个时辰之后他们才回到了半山腰的家。
“云凡,把屋檐下的锅支起来。屋后有干柴,缸里有水,知道怎么做吧?”刚走进院子,爷爷放下梅花猪,立刻吩咐道。
“知道,小意思”。
和爷爷在一起这些年,云凡不是第一次和爷爷一起宰杀猎物了,现在动作起来也有了几分帮厨的样子。
支锅、烧水、放血、退毛、割肉。
过了有一个时辰的功夫,这一整只的梅花猪就被爷爷劈剁成差不多大小的十几块,每一块都用细草绳系着,这样提起来也方便,不会沾一身的血气。
“这个给孙叔,然后要点稻米回来”。
“这一块好肉给你王二哥,他会给你喜欢吃的椰子和香蕉”。
“这块肉给你李家二嫂,他们家刚生完娃娃给你东西也不能要”,说着爷爷又系了俩猪蹄在一起。
“还有这块……”
云凡爷孙俩,住的高除了打猎也不做别的营生,平日里都是用猎物的肉和邻居们换些吃的。人们也很喜欢,这也省的他们亲自去打猎,毕竟耕作的危险要小很多。
没过一会肉就被爷爷分的差不多了,面前只剩下一个猪头,一块不到二斤的五花肉,还有一只后腿。
“这条后退给小胖家送去,你胖婶一家都喜欢吃”,爷爷放下了刀,用围裙搓了搓手说道。
“不用了,我到了”。
爷爷的话音未落,有人气喘吁吁的说了一句。
一个女人,
一个个子不高身材臃肿的女人,手撑着膝盖上方,弓着身子,还在大口大口的喘气。那胳膊比云凡的腰粗,那腿比爷爷的腰粗。
“胖婶”。
“他胖婶”。
“汪——汪——”
大黑狗一只盯着爷爷手中的肉,只是转头撇了一眼胖婶,小气地叫了两声。
爷孙二人同时惊诧的回头看着门口的那个女人,一脸的不可思议。
“胖婶是怎么上来的”,
“这个胖女人是怎么上来的,”二人不约而同的心里泛起了嘀咕。
“上来一趟真不容易”,说话间胖婶就来到了爷爷身边,眼睛盯着桌上的肉,又看了看身边的刘伯,眼珠贼溜贼溜的转了一圈接着说。
“云凡喜欢吃我做的红烧肉,这五花肉也来一点”。
“也没多少了,你都拿去”,爷爷一边客气的说着,一边暗暗地的骂了一句,“这好吃懒做的胖女人,这没皮没脸的胖女人,这好吃懒做没皮没脸的胖女人”。
“不用那么多,一半就行了,我自己切,刘伯您不用这么客气”。
爷爷并不答话,直接把手里的刀插在案板上,解了身上的围裙,顺手就挂在了篱笆了。
胖婶随手拿起了刀,那身影嗖的一下,腰也不疼了,人也不喘了。手起刀落,就把本就不多的肉切成了大小不一的两份,自己随手就把稍大的那块和猪腿系在一起了。
云凡看着胖婶麻利的动作,肉也切的干净利落,张着嘴瞪大着眼睛,半天没缓过神来。
爷爷看着胖婶这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动作,看着桌上剩的那一点点的肉,心里又狠狠地骂了句。“这贪得无厌好吃懒做的女人,一吃就来劲”。
“这猪肉就不用云凡送了,我自己拿回去好了,本来想过来帮忙的,这上山的路我实在是走不快”。胖婶提着猪肉,一脸的心满意足。
“要不,还是让云凡给你送过去吧,你这刚上来就要回去,别累着。”爷爷又客气地问了一句。
“不用,还是我自己来,云凡这么小”。胖婶开心的回应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本来就不清晰的五官,这下更模糊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又不是没送过,”云凡急辩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说着说着胖婶就转身往外走,又回头对云凡说了一句。
“云凡,记得晚上去我那吃红烧肉”。
“好,一定去”。
“他胖婶,慢走”。
“汪——汪——”
大黑狗看看桌上的猪肉,看看胖婶手里猪腿,晃了晃脑袋,突然冲着门狂奔过去,狂吠了起来。
“汪——汪——”
大黑狗越叫声音越小,最后竟然只有呜呜的声音,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又不停地蹭着爷爷的手,好像在诉说着什么。
爷爷把仅剩的猪头和半斤左右的五花肉收了起来,径直朝屋里走去。
“云凡,你把刚才分好的肉给他们送去,中午谁留你就在谁家吃晌饭,我要休息了”。
“哦,知道了”。
“这好吃懒做的胖女人”,爷爷小声嘀咕了一句。
“爷爷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快去,别误了人家的晌饭”。
“嗯”。
说着云凡就提了两块猪肉,带着大黑狗又往山下去了。
云厚了,风起了。院子里又恢复了云水相遥的宁静,不时又鸟兽的啼鸣穿林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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